妮娜示意郑天上车,她对郑天说:“现在我们赶快开车走,争分夺秒,要赶在鸽子到达之前,我们要找到那座岛。”
“你开什么玩笑,我们要去找那座岛?你们竟然连鸽子降落在那座岛都不清楚?”
妮娜一踩油门,汽车突然加速,像下山的野猪一样冲了出去,妮娜说:“这就是比赛的魅力所在,情侣比赛断断续续举行了十届了,至今没有一位真正的获胜者,可每年还是吸引这么多的参赛选手。”
“可是他们到底图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为了荣誉吧。”
“那你又是为什么?”
“也可能是荣誉吧。”妮娜含含糊糊地说。
“这趟比赛需要多长时间?我的假期够不够。”郑天无比焦虑地说。
“这个我不管。你现在已经踏上贼船了,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不够你就请假吧。”说完妮娜爽朗地笑出声来。
“这我就不懂了。鸽子放飞以后,你一个人去找荒岛不行吗?”
“这个你确实不懂。东海荒岛少则八百,多则一千。谁能确定鸽子会在哪座岛上降落,而且这些岛域紧临海岸线,东海的范围又那么大,从江苏到福建都有。”妮娜一心二用,边开车边向郑天解释规则。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在鸽子身上装上定位器不就行了。”郑天建议道。
“这个是坚决不行的。就算那样赢了比赛也不光彩。虽然比赛表面上比鸽子,实际上还在比人。”
“此话怎讲。”
“赛鸽的主人要判断出鸽子降落在哪座荒岛,就要一路通过鸽子留下的印迹追踪下去,直到找到那座岛。”
“所以鸽子的主人也不会闲着。”
“所言极是。从今天开始,每天开车找寻鸽子的停留之处,然后通过鸽子留下的蛛丝马迹,判断它们第二天的落脚之处,依次寻找,便能找到信鸽所在的那座岛。”
“听起来比唐僧取经还难。这次真得上了你的贼船了。”郑天哭丧着脸说。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往郊区开,我们应该在城市里找个酒店。”坐在副驾驶的郑天说出他的疑惑。
“你想什么呢。我们一路是追踪鸽子来的,大勇和大花可不住酒店。”妮娜抢白道。
“这么说我们是要住在野外。在野外住宿,对于我这个石油工人倒不陌生,可是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女孩子,能适应这种环境吗?”
“你太小瞧我了。你不知道我出自驯鸽世家,野外生存自不用说。”
“你别吹牛。虽然现在没有狼呀豹呀,但是蛇虫还是经常出没。”郑天故意吓唬妮娜,也许她感到害怕就会改变主意。
“我不怕。今天我们就在那座山上过夜。我在车上备了帐篷。”妮娜淡淡地说。
“你备了几顶帐篷?我的自控力很差的,你难道不怕我吗?”郑天一脸坏笑地说。
“正如你所料,我车上有两顶帐蓬。”妮娜侧过脸对郑天正色道。
郑天连使两计都未成功,只好手抱头靠在车座上,自我解嘲地吹起了口哨。
妮娜将汽车停在山顶后,对郑天说:“这就是我们今天过夜的场所。”
郑天跳下车,发现他们虽然身处山顶,但停车的地方平缓,极目所在,山下的城市灯火璀璨夺目,与他们现在的环境相比,仿佛是工业文明与远古蛮荒作对比。
郑天叹了口气,接着又开始发他没完没了的牢骚,“我发现你们这些玩鸽子的人都有强迫症,怎么这么爱到山顶上。而且你们这些人还真能找,硬是在山顶上找出这么一块平地来。”
妮娜没有理会他的牢骚,扔给郑天一把铁锹,“别发牢骚了,找个背风的地方,把草铲干净,把帐篷搭起来。”
郑天故意问,“搭一顶还是两顶?”
“两顶。”妮娜高声说。又觉得语气有些过了,急忙解释,“我这会正在找寻大勇和大花的踪迹,不要给我添乱。”
郑天不再声张,按照妮娜所说,在一旁搭起帐篷。再看妮娜在山顶走来走去,手中的手电筒在地面上照来照去,时不时妮娜还蹲下来仔细辨认。
“找到大勇和大花的踪迹了吗?”郑天搭好了帐篷,凑过来问。
妮娜表情凝重,她对郑天说:“情况有些不妙?”
“怎么个不妙法?”郑天问
“有些人已经来过。”妮娜忧心忡忡地说。
“来过很正常。大家都是训鸽子的。”
“不是训鸽人。”
“那又是什么人。”
妮娜突然猛地关掉了手电筒,示意郑天噤声。
山下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妮娜牵着郑天的手躲在了一个土坡后面。
郑天觉得妮娜反应过度了,他正要说也许是路过的汽车呢。汽车却在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从汽车上下来了两个人。两人身着黑色的夜行服,像两团黑影一样融入到无边无际的夜色之中。
妮娜和郑天伏在土坡后面,只能凭借脚步声判断二人的意图。他们听到踩碎黄土声音,清脆的爆裂声可以判断两人就在附近。妮娜在郑天的衣襟上轻轻拽了一下,郑天不明白她意欲何为,侧过身借着微弱的亮光看向妮娜,妮娜将手指放在嘴唇上,郑天即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冲妮娜轻轻点了点头。
过了一刻钟,他们听到汽车发动起来的声音,接着引擎的轰鸣声由近及远,扬长而去。
妮娜长舒了一口气,“这两个人再往这里找寻三十米,就能发现我们的车,那样情况就会变得很糟。”
“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变得很糟?”郑天问道。
“说来话长,等明天在路上我慢慢讲于你听。当务之急,我们还是找到大勇和大花的消息。不过看着你好奇心比较重,我只能透露一点,他们对于我们来说不速之客。”
郑天很想再问,但看到妮娜打开手电筒,又在山顶的这块土台上一遍遍找寻鸽子踪迹,他不忍再打搅,爬进自已那顶野营帐篷睡着了。
郑天睡醒后,听到帐篷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心想妮娜怎么还不休息。他冲着帐篷外喊道:“你是要当夜猫子吗?”
“才不当呢。要当也是你当。”妮娜回击道。
“不想当夜猫子,为什么不睡觉?”
郑天刚说完,帐篷外传来妮娜银铃般的笑声。“赶快起床吧,懒鬼。天已经大亮了。”
郑天掀开帐篷的一角,亮光涌了进来,带着清晨的寒意。也许昨天路途疲惫,他竟然躺下就睡着了,而且一觉睡到天亮,郑天连忙穿好衣服走出帐篷。
妮娜已经将汽车发动起来,坐在汽车上等着郑天。
郑天收拾妥当,坐上去后,向妮娜致歉,“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妮娜白了他一眼,“还好意思说自已是石油工人,从事野外工作。这第一天在野外过夜就五迷三道的,你平时如果这样子上班,领导是怎么容忍你的。”
“我们和这里不一样,我们又不睡帐篷。不过说正事,找到大勇和大花的踪迹了吗?”
“找到了。根据我的判断大勇和大花今天去了沙河镇。”
“沙河镇。你能精确判断到这么小的地名?具L怎么走。”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用导航就能找到。”妮娜一边说着,一边将汽车发动起来。
“我怎么忘了这一茬了。”郑天连连拍着后脑勺,为自已的无脑问题让掩饰。
沙河镇听起来是个不大的镇子,但是到达之后,郑天才发觉他又犯了望文生义的错误,沙河镇虽是个镇子,却和县城一样的规模,县城里道路交错纵横,四通八达,南来北往的商品都在此交汇,镇子就是一处旱路码头。
妮娜驾驶车辆仿佛是城市漫步的旅游者一般,将镇子里每条道路都绕行一遍。眼看天色暗下来,还不见妮娜将车开出郊外,郑天着急起来。
“你打算什么时侯休息?怎么还不去找小山?”
“今天我们就在城里过夜。一会我们还要去见一个人。”
“你不是来比赛吗?怎么还有闲情雅致去拜访别人?”
“这个人不是一般的人。他对我们后面的比赛有帮助。”
妮娜说能帮到她比赛,郑天不再纠结,半躺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
汽车拐进了一条巷子,巷子两边是一家一户的大院,每家院子都是一模一样的两层小楼建筑,仿佛是通一个建筑商用通样的图纸建设出来的。
妮娜也搞不清楚拜访的人住在哪座院子里,她让郑天从进入巷口开始数院子,郑天问要数到多少,妮娜说数到二十八。郑天又开始他的奇谈怪论,这个地方的管理者不作为,在院子里装上门牌号码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妮娜说让你数你快数,一会我们要找得人就在这个院子。
郑天虽然嘴上说不情不愿,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去数。
数到二十八时,妮娜将车停到院门口。院门是一副铁质大门,两旁的门楼挂着两只红灯笼,看着很喜庆。大门上另开一小门供人出行,郑天走上前推小门,小门纹丝不动,里面上了门闩。
妮娜示意郑天退后,她开始有节奏地轻敲铁门,两声重一声轻,这样重复了三遍。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咳嗽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是南方来的客人吗?”
妮娜回答道:“我们是要去西方。”
郑天正暗自琢磨为何答非所问时,里面的门闩被打开了,一个老人拉开大门,站在门口对妮娜和郑天说:“欢迎光临寒舍。”
这是一间幽雅娴静的院落,院子里种着一棵大桃树,正是桃花盛开的时侯,粉红的桃花挂在枝头,灼灼夭夭,分外鲜艳。院子被主人收拾的干净利落,几无尘埃,郑天踏进院子的一刻,就能看出院主人并非俗人,再看老人,鹤发白须,精神矍铄,果然不出郑天所料。
老人将妮娜和郑天请进正房,然后以迎客的礼节好好招待,命人奉上水果和茶水。老人热情地劝说妮娜和郑天喝酒,聊着天气和健康,对于妮娜拜访的原因却只字不提。坐在一旁的郑天倒时很着急,妮娜和老人看起来像老熟人,认识应该许久了,二人还在寒暄,纠缠在家长里短的俗事上。妮娜不是在追寻鸽子,一路上都觉得时间紧迫,今天何以有如此闲暇的兴致,与市井里的老人聊个没完没了。
聊天的话题终于到了郑天身上,老人问妮娜,这位贵客怎么称呼,烦请姑娘相告。
妮娜说:“九祖,这是我的朋友,这趟旅行通我一起出行,是来帮我的。”
被妮娜称为九祖的老人拱手说道:“失礼,失礼。老夫方才与姑娘叙旧,冷落了先生,方请见谅。”
郑天说:“不碍事的,我也是跟着妮娜出来散散心,这趟旅行完了以后。我还要回井队上班。”
郑天说的这些名词老人没有听过,他张着大嘴不断重复“井队”,这样的表情郑天见过许多,许多人都不曾听说过我的工作,为了给老人讲清楚,郑天将自已如何上大学填报志愿,毕业之后又是怎么进入井队上班的来龙去脉一股脑讲给老人听,老人听得津津有味,倒是妮娜在一旁用眼晴一直瞪我。
郑天其时看到妮娜发出的信号,那意思让他尽快止住话头,她要和老人谈论一些事情。郑天假装不曾看到她的暗示,将他那乏善可陈的经历当作传奇滔滔不绝地讲给老人听。郑天心中得意,刚才你们俩还在玩什么太极,现在你们着急了。
老人颇有涵养,耐心地聆听完郑天的故事,还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中间还提出了几个问题。
妮娜的暗示越来越明显了,她开始频频看手表,可是郑天借老人的疑问继续借题发挥时,妮娜终于失去了耐性。她对郑天说:“够了,我和九祖有正事要谈。”那语气如通吼出来一般。
九祖反而宽恕郑天,“这位小兄弟讲话很有趣,就让他把话说完。”不知不觉九祖已经改了称呼。
“九祖,昨天我在路上碰上了虎门的人。”妮娜开门见山地说。
这次轮到九祖给妮娜递眼色,妮娜说:“郑天虽然多少有些傻,但这个人很可靠,而且不是我们行业的人,讲这方面的事情没什么大碍的。”
其实这也是郑天的策略,从进院子起,妮娜和九祖绕着弯子说话,其时在提防他。而他成功地激怒妮娜,让妮娜不得不设法在绕开他之前去和九祖讨论事情。
九祖捋着胡须说:“既然姑娘信任这位小兄弟,老夫也相信姑娘,你可以将所见到的事情如实相告。”
“虎门来了两人,看样子像虎峰和虎林两兄弟。”
“虎门的人实在难缠,他们肯定又是奔东极岛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