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趣阁 > 都市小说 > 罢雪 > 第3章 初见 下
“您怎么了?”红浅颤巍巍地爬到白檀的身边,白檀正立在天地间,白瓷般的脸上有鲜血淌下来,殷红的嘴唇有鲜血喷涌而出,一股一股染红了脸颊,染红了白衣。
三支十二人的军队已架好了炮,看来有人不择手段的要她死,炮弹虽不是什么稀缺品,至少在各国中是严令违禁的,怎么会有军队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拿出它,这里又不是战场。
炮弹还未升空,白檀已悬然立于十二支炮口之前,半空之中;白檀凝聚全身内力,飘飞的白衣,血滴泫然自衣袂散开,再未沾一点血迹。
伸出手掌,掌内是凛凛的劲气,纤白的手一挥之间无色的劲气里是血红的微光,仿若这一下的施力连五脏肺腑里的血液都溅射了出来,三十六人齐齐倒地,皆瞳孔放大,怔怔睁大双眼,死后依然长久维持着生前的样子。
衣袂翻飞,女子轰然倒地,倒在这青山竹林,倒在这梨花深处,倒在这血泊之中。
异常担心,异常不安,手底微微颤抖,脚底虚浮,咬着牙告诉自已镇定的红浅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呀?”
白檀平静的含有安慰意思的笑着,看着红浅道“浅儿,立冬前我们便离开。”
“那我们在这里还要待上六个多月吗?”
“嗯,有些事儿总要解决的。”白檀若有所思轻声说,轻轻抚摸红浅的头安慰。
极端不安的红浅,快要站不住了,看白檀拢书去了书楼,便不再打扰,时间过了稍久也忘记了最初自已来找白檀的原因,心事重重回了自已大厅旁的厢房。
一大早,街上吵吵闹闹,泼水声,幼儿哭声,隐约还有佩剑撞击铠甲的声音。“白林”里的三人刚起床,红浅素来勤快些,一早起来让早饭,听到门外动静,好奇地推门从门缝里朝外看,正看到身穿黑色铠甲的士兵列队而过,吓了一跳,关门便往后院跑也不管路上冲撞了人,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身后青城喊道:“红浅你慢点儿,小心摔了!”
红浅一路跑,踏上长廊,路过重檐亭,走过整个水上长廊,顺着花园弯弯折折石子路,绕过鳞次栉比的建筑,直奔向靠近竹林的一个单独的院子,走进白檀房间。
推门,“姑娘!”没有回答声,红浅急了,向里间卧室快速走去,房内空无一人,红浅气喘吁吁,静谧的室内徒留红浅胸腔内心咚咚直跳地声音。
“嘎—


!!”乌鸦扑腾腾飞上天空,黄土地因血液的浸染成了铁锈色,桃花早谢,桃果桃叶上还留着水滴,不知是露水还是雨水,层层桃树下桃花一夜败落凋零,丛丛小蓝——波斯婆婆纳上还留有被压过的痕迹。
层层桃叶间,撑起一把湘妃竹柄白色油纸伞,伞底下一袭白衣,站着撑伞的人是位青衣,相貌清秀的男子,二十来岁。
伞下传来衣服摩擦窸窣的声音,伞下的人站起身,清平递过手帕,他接过帕子,擦拭温润柔和白玉般修长的手,抬步向来时的路走去,环佩间的叮当声,让他顿住步伐,他看了看清平,清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他说:“公子,你还是戴着吧,否则我都找不到你。”
他笑着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突然他听到一丝声音,扭头看去,清平猝不及防撞上了他家公子的背“哎呦~”他揉着鼻子,怒目圆瞪,抬头看他家公子,却见他家公子正疑惑着看向某处,他顺着视线看去——一位白衣女子,从天际而来,风吹拂起她的裙摆,扬起她细长的白色发带,阳光的光晕正在她背后闪耀。她感觉到熟悉的视线移目寻去,这一看,四目相对,心里好似有一声极轻的叹息。再一挥袖已落地。
白檀背对着他们,向桃林深处走去。他从清平手上接过伞向前走去,待走出很远了,清平还震在原地,眼里惊叹极了,久久之后才回过神,气急败坏的直跳脚,“公子,你怎么又丢下我!”
过了片刻,两人已回到自已居住的院子中。
客厅上他左手握书看着,放下书,拿起茶几上的茶杯,清平从外面走来,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态,自顾自地说:“公子,你一定是在想白天见到的那位白姑娘,不过你想也是应该的,我看少爷你和那位白姑娘真的是绝配,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公子你说白姑娘多大了,应该及笈了,不知道婚配了没有,我看她长得实在看不出年纪,不过那气质卓绝,和您像的很呐~”清平嘴上没谱、胡说八道惯了,他的意思大约是在说都穿白衣这点很像。
清平还要继续喋喋不休的说下去,他扭头眼里温和含笑出声阻止:“清平,你如何得知?”
“哦,公子您竟不知呀。”清平原地绕圈边走边讲,仿佛他自已正在说书似的。
“我在韩公子的府里见过白姑娘的画像,我当时看见以为是什么人想象出来的,今日见到本尊才知确有其人,画像旁写有小字,这位白姑娘好像叫什么来着······”他挠挠头,方才恍然大悟。
“哦~对了!白檀!”
“白檀?”
“对了,在韩公子家,那副白檀姑娘的画像旁,还写着‘人道山长水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字迹娟秀,像是出自女子之手呢。”
“清平,你的观察力越来越细致了。”他眼里带笑注视着清平,语气平和自然,是真的在认可一个人。
说完,继续品着影青釉瓷杯里的君山银针,只见杯子小小巧巧像一个很小的碗,胎薄如纸,白似雪的境界;用手指放在器物之外迎光而视,通透见指,宛如极富水头的白玉,当是杯中的君子称得上温润如玉,正好与君山银针相配。泡茶的水来自天山的一汪清泉,因不在人境,清冽如水洗空后无云。滚烫的水冲开茶叶,留下一室茶香。
清平呵呵笑的走开了,他方拿着书若有所思的从客厅走回书房。
白林内草木繁茂,红浅挫败地坐在白檀的房内,心情沉重。这一天她都守在白檀的院子里。她初来金陵城不久,这里道路曲折,青砖小瓦,墙角卷着蜿蜒的屋顶,回廊处菱花窗外又是一处隐在烟纱里的人家。青石板路去往的路上总有朦胧的烟雨,踏在路上不小心就迷失其里。她随白檀出去过几次知道这里道路四通八达,八街九陌,比不得天山一隅开阔清峻。
一日,她早起,推开窗便被一股奇香给熏晕了,酒香不怕巷子深,她被一处早茶的香味吸引寻着过去,在挑担的小哥处买来熬得芳香四溢又浓稠的酒酿元宵,元宵红白两色十分好看,白的用小米,红的用赤小豆。白为夫的气节,清白坦荡,红为妻的心,生当复来归,死亦长相思。
再抬头已不知道身在何处,只能抱着早点坐在台阶上,对面是清水荡漾的碧湖,堤上杨柳依依,微风吹拂,柳枝在湖面上谱曲,一会儿,竟下起细细密密的雨来,河面上蒸腾着水雾,辰月的早晨微冷。
红浅在迷蒙的雾里忆起往事只觉得孤寂伤心,抱着自已,怀里揣着未冷掉的早点低低地哭起来,面前一暗,头顶一方青竹伞,泪眼朦胧的红浅抬起头看着眼前人,白檀因寻她至此,递过一方白净的手帕,帕子柔软,未染纤尘一如它的主人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红浅接过帕擦擦眼泪,白檀向她伸出手“我们,回家吧。”红浅听后重新露出了明媚的微笑,伸出手被白檀一拉而起,站起抢过伞,将伞高高举在白檀头顶,加快步伐跟在白檀身边,身高七尺五寸的白檀重新从身高六尺七寸的红浅手中拿过伞,稳稳当当地将伞撑在两人头顶,伞下正好护住两人,慢慢与红浅走在回家的路上。路上遇到某处地标时白檀会停住脚步告诉红浅此地为何,地名由何。
“刚刚你对面的那河,叫秦淮河······”细微的语句消散在空气里,伞下并肩通行,发带翩起,白檀纤腰束紧,衣袍层叠垂坠,外穿鹤氅;红浅穿一件绣花白色抹胸,外穿一件柳黄的褙子通色下裙,于晨风之中,背影渐渐模糊,终于无法寻迹在下一个转弯的路口。
倾辰来看了红浅几次,见劝她无果,也不再管她。白檀这一天都未回白林,自此次白檀不归,有路痴的红浅每到一处必十分认真的研究当地路线,在多次走失迷路,由白檀找回后,学会了绘制极细致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