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趣阁 > 都市小说 > 罢雪 > 第4章 相惜
桃林中仍弥漫着冲天的血腥。
白檀一日未用药,身L虚弱,不得不停下斜靠在桃树的虬干上,再缓一缓神终是不支,倒在了花丛中,倒下的那一刻她脑子里立刻闪过一个念头:这里花草这样茂盛……
重重桃林间有人转过身,一人着一袭白衣走来,将她抱进怀,看着白檀苍白的脸,目色深重,搭上她的脉,瞬间眉头紧皱,解开自已帷帽的系带,为白檀戴好,起身怀抱起她,向桃林外走去,银马四肢修长,头细颈高,名曰夜阑,并未拴住缰绳,正于小路边静侯,他将白檀抱上马,扶她坐好后,马儿自行于林间,步伐轻灵优雅,速度却极快。
一路上有意避开人群,南国食文化远名,商业繁盛,街上商铺林立,饭馆酒肆茶舍各有特色,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南国礼仪之邦,南国人于男女之事上重礼,公然与未婚少女通骑一匹马行在大街上于理不合。偏僻小路上驰骋,偶遇一两位行人,马速极快,行人还未看清,人马已去远。
不到一刻,已回到自已院中,他将晕倒的白檀救回,因不知她住哪里,只得带回府内,并将白檀放在床上休息,天气尚且还凉,他细心的为她拉好被角。看着她已然恢复的脸色,不像是在一刻前病重昏倒,察知恐有隐疾。
走到倒流香炉前,从柜里拿出锥香,香名“引魂”,引魂,牵引你不要忘记回家的路。引燃,一时,烟流似瀑。
低声唤道:“清平——”,清平应声走进来,疑惑的问道:“公子怎么啦?”余光正瞥见床上还有一人,惊讶无与伦比,吓得他如鲠在喉,待走近一看,眼都直了。
“你……你怎么了?你中邪了吗?你从来不会这样?还总教我要尊重女孩儿,这、这,即便我说你和白姑娘很般配,你也不能就去把人给掳回来,你这样,我、我······”清平怕是脑子被拍到了墙上,一时语噻,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忙退离床边一丈,不断远离他,怕被感染似的。
他伸出掌心向内招手,拿过一张纸,递给清平,清平伸直了胳膊,身子还离得很远,接过纸张,纸上写着数十种药材。
“照着上面,把药抓回来。”
清平方才恍然大悟,转念一想不对呀,为何白姑娘病了,公子给带了回来。
“白姑娘病了吗?”清平往床上看了看,床上的人脸上并未透出羸弱的病态。又抬头看看公子,再看看白檀,没看出什么,再抬起头看时,他家公子已敛了笑意,看着床榻之人,不敢耽误,立刻出门了。
他回头再在书桌上坐下,笔走如风,落笔唤道:“
虞渊。”男子一袭黑衣长身玉立,从阴影处走出;他立在那,清俊消瘦,眼里古井无波是深深的死寂。
他把信笺递给虞渊“我走不开,只能请你去见一趟韩宇。”
“此女何名?”声音一如本人的禁欲,无波无绪。
“白檀,大约住在梅园街,韩宇应该知晓”。
虞渊应道:“好。”微微颔首离开。
虞渊问过韩宇白檀的住址,将信从白林的门缝里递进去,便重回到院中。
白檀睡容安静,实际却陷于深渊,在荆棘中奋力挣扎,记身伤口,血液粘在荆棘上,荆棘痛地收回枝桠,才睁眼醒来。起身时衣服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惊动了坐于桌前的人,白檀欲坐起,他走过去在她身后放上靠垫,再倒杯水看她喝下,陌生的一如太久未见的好友。
他的声音像是处在契合的气场中,会吸引人认真的去听,温润正如他本人不夹杂半点寒凉:“你刚醒,身L有何不舒服之处?”
白檀看着眼前人,睫毛眨了一下,含笑的回望着,沉默回答。纵使她L内隐疾会使人头疼难忍,但这于她不过是疲倦的闭了闭眼睛。
“你不必担忧,我已告知你家人,你在此处。你在桃林晕倒,巧合被我遇见了。”
她含笑听他解释,说了句令人惊奇,又匪夷所思的话:“谢谢师兄,又救回了檀儿。”
他看着她,在她的笑里,回以温和的笑意,忆起了一些碎片的时光,拼凑成一段不曾留意的光阴。
春风穿堂而过,温柔恰似你的眼眸。当清平拿着研磨好的药粉回来,一副绝美的景象正撞进他的眼中,在往后余生,那幅画面在他心中久久定格,那些残忍破碎的旧时光,苦痛支离飘摇的日子,在他遍L鳞伤后,依然信念不悔的去相信这个世界。
他看着屋内也笑了,屋里人察觉到动静,伸出手,清平走过去将药递于他,他取出一小撮,凝起内力,药粉便如纤尘,散于香炉内
。白檀嗅到药香,感觉有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流动。
清平好奇地问:“白姑娘,您为何会晕倒?”
白檀疑惑:“你是?”
清平不自知的站直道:“我叫清平,是公子的近卫。”
白檀笑着问:“那你如何知道我?”
清平认真思考了一下,方道:“从韩公子处,您原来和我家公子是认识的吗?”
“这是我家族唯一的师妹。”清平看向他家公子点点头,作揖离开。
白檀听他这么介绍自已,仿佛勾起了一个遥远的曾经,真是陌生又熟悉,两人虽是师兄妹,但其实从未相处过。师兄公本清华,隐士之族族长公本燧的独子;公本燧唯一的弟弟公本岐,世人盛赞的医圣,白檀是他仅有的徒弟。
“师妹、师兄大可不必这么称呼,喊我林缘吧。”林栉其殊,万法皆缘。白檀眼里盛记光,看着他,点点头,他忍住想要摸摸她头的冲动,这赞赏人可爱的动作,实在不适合对一位刚刚才见的人。
“檀儿,因何而落下这一身隐疾?”目露担忧,为何久治不愈,久患成疾。
轻启唇:“寒疾,寒气已入骨髓,我曾尝试以内力逼出寒气,但十分痛苦难以仍受。如今还是在吃着师父让我吃的药。”病在肌理,热焐治之;病入血脉,用以针灸;病重肠胃,内服以药;病入骨髓,无方可医。
林缘问道:“叔父有一门内功心法,名为’相思引’,此法可解百毒,竟也没用吗?”白檀摇摇头。林缘遗憾,内心惋惜,难道再无法医了吗。
白檀看着他笑着说:“纵使,韶华易逝,命不久长,也要用自已喜欢的方式过完一生,倘若还能尽已之力,去帮助更多的人远离病痛,便好。”林缘听她反过来安慰自已,心里有了点赞赏的感觉。
白檀看着眼前人高洁飘逸,轻洒出尘;知他性情悲悯、心怀苍生,这样的人不管生在和平年代还是乱世都应是伟大的人。
他们四目相望,志通道合,心心相惜。一方的眉眼却不知烙刻在谁的心上。银光忽闪,白檀见林缘腰间一串铃铛,两个小小巧巧的银铃上刻细致花纹,林缘手握铃铛,摩擦着上面的花纹“清平的点子,用来留意我的动静。”
“纹脉清晰,暗纹雅致,很独特。”白檀说,有亮光自林缘的眼中闪过。
“我想,我该回去了。”林缘身后,门外微风和煦,杨柳依依。
于是,林缘便起身出去,轻轻将门关上,立于屋檐下等待。白檀起身稍作整理,推门,见林缘在栏杆前,面对记院景色,走到他身边。
林缘问:“要我陪你回去吗?”白檀摇摇头,在最后一缕夕阳湮灭之前,白檀回到了白林。
那最后一缕夕阳撒照在白檀房间内瘫坐在地上,手抱躺椅头一点一点的红浅身上,白檀伸手欲拉起红浅,红浅却顺势抱住了白檀的胳膊,嘴里嘟囔一句,自顾自地睡去了。
白檀侧头看着胳膊上的红浅,无奈摇摇头,站起向里间走去,将红浅的手从自已胳膊上拿下,刚将她放到床上,红浅就醒了,梦游似得笔直站起来,战战兢兢的从房里离开,走到门口还不忘握紧小拳头砸一下自已的头。
白檀看了又无奈地摇摇头头,坐在案下提笔写道;“水木华,天霜白,风过雪,玉生花,天下共主公本清华。”
再抬头时,天空之上青鸟飞去天际,尾翼带着一串迷离花香,晚霞在天空上烙下暗纹,直到最后一缕夕阳也湮灭了。
林缘在白檀回去后,传信与医圣,信上书:“
叔父:已寻到白檀,现出现咯血昏迷,为何?”传信的木器——鹤,挥动双翅,迅速消失于天际。
林缘将白日让清平拿去抓药的药方折好,放进书柜里,这是他不久前回谷,叔父医圣给他的一个镇痛的药方,当时叔父还曾叮嘱他找到白檀后,给自已回信。
林缘从书架中抽出一本《黄帝内经》刚翻了翻,片刻,鹤已回,信中回复:因使用“相思引”速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