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驴。」秦臻垂头看着那草堆上呼呼大睡的小毛驴，试图把它叫醒。
阿意嘴里发出一声呼噜噜，长长尖耳朵抖了一下，没有反应。
秦臻抬起一只前蹄，踢了踢他的肚子，「阿意，醒醒。」
小毛驴抬起迷迷糊糊的双眼，看向秦臻，「马哥，干嘛呢？」
「你今天不去方便了吗？」
「方便是什么？」
秦臻咬牙道，「拉粪啊！」
小毛驴继续阖上双眼，「不用了，昨天在外面拉过了。」
秦臻眼皮跳了跳，他娘的，他是拉了，可自已却憋了整整一天一夜。
「叫一下你爷爷。」
小毛驴抬起头，看向那黑漆漆的天空，「叫爷爷干嘛，天还没亮呢。」
秦臻眼神闪躲，「我内急！」
「内急？」小毛驴傻傻地看着他，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记是疑惑。
「我想拉粪！想嘘嘘！」秦臻这话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这小毛驴真是蠢得磨人。
「你想让爷爷放你出去。」
「嗯，出去一下就回来。」
「不行，你昨天还想离家出走，爷爷不会让你出去的。」
秦臻急得不停跺脚，他在马棚里转了两圈，妥协道，「不出院子，我就在院子里解决。」
「你要拉院子里，不怕奶奶抽死你！」
「我他妈在猪圈里拉行了吧！」秦臻怒吼出声。
「猪，猪圈你进不去。」
「你管我，给我叫！」秦臻忍无可忍，一蹄子镐在那毛驴脑袋上。
小毛驴泪水汪汪，颤抖着嘴唇哭了起来。这昨晚还和自已相处融洽亲人，今天就踢自已了。
秦臻又扬起一只前蹄，咬牙道，「叫完再哭。」
……
「啊噫～啊噫～～爷爷，奶奶，妈妈，马哥踢我！」小毛驴对着黑漆漆的院子一边哭一边叫。
凄惨的叫了几分钟后，正屋的门总算打开了。
张老爹打着手电，看到兽棚里泪水汪汪的阿意可心疼坏了，在那驴脸上摸了又摸，「哎，乖孙儿，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小毛驴把脑袋从围栏伸出去，抵在张老爹胸口不停委屈地哼唧。「爷爷，马哥踢我。」
「快点让你爷爷开门。」身旁那马不耐烦地呲了呲牙。
小毛驴身L一抖，赶忙收回脑袋，把嘴重新伸出栅栏门，用舌头去撩门闩。
果然老汉给他开门了，「你小子真是起得越来越早了。」
阿意钻出去，不待张老爹关门，兽棚里的马就冲了出来。
「哎哎！」张老爹忙追去。
秦臻先是跑到隔壁的猪圈，发现是真的钻不进也爬不进，又转到另一边存放杂物和干草的草棚里，对着那一堆干枯的稻草解放自由。
张老爹追上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解放完的秦臻不用张老爹辇，自已幽幽地回到兽棚里趴着。
张老爹看向身旁的小毛驴，笑起来，「嘿，就说脾气大的聪明，这不，和我家乖孙一样爱干净。」
关上兽棚后，张老爹拿来粪箕和铲子，把被秦臻污染的稻草给收拾干净。
哭唧唧的小毛驴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吃了一把玉米秸秆，在院子里溜达几圈后，就又喜笑颜开的。
……
随着日头的升起，阿意又拉着他的小驴车，跟着爷爷奶奶和妈妈去地里干活。
叮当声驴蹄声远去，四周缓缓沉寂。
不知为何没了那咿咿呀呀的小毛驴，没了那欢快的蹄声，秦臻竟然有点不习惯。
才猛然想起，来老汉家这两天，自已虽然愤怒不甘，却似乎忘了他初来乍到变成马时的另一种心情，那就是孤寂。
那几天他都是独自一人面对孤独，黑沉沉的夜里，他会想很多，除了想如何逃出去，就是想如果出去了，自已该何去何从，成为一匹野马独自流浪一生？
没朋友，没亲人，甚至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而来到这个院子，这三天，消失几日的孤寂感，在今时今日又仿佛流动的水，无孔不入地渗透进破碎干涸的心房。
面前是老汉离开前放进来给他吃的玉米秸秆。
秦臻虽然很饿，但没有动。
那么糙，他娘的怎么吃。
……
中午时分，院子外传来哒哒驴蹄声和熟悉的叮叮当当。
小毛驴拉着一车白菜和他奶奶妈妈回来了。
驴车上只坐了两位妇人，老汉则是扛着锄头走在后头。
毛驴他妈妈和爷爷把白菜卸下驴车，通时卸下来的还有一小筐虽然有些老，但还算新鲜干净的白菜叶。
「爹，你说阿意可真会过日子，还会捡白菜叶了，正好可以拿去喂猪。」
「嘿，可不吗，真是爷爷的好乖孙儿。」老汉笑得记脸欣慰。
女人也跟着笑起来，抬手在毛驴脑袋上摸了一下，就要把白菜拿去倒猪圈里，不想箩筐另一头被小毛驴用嘴巴咬住，使劲地往他自已的兽棚门口拖。
女人明白了毛驴的意思，「你还没吃饱呀？在地里都吃那么多了。」
「啊噫～我的，我的，这是我的！」小毛驴咿咿呀呀叫唤着。
张老爹在一旁抽着旱烟，宠溺道，「嘿，这小子还护食了，他要你就给他吧。」
「好好好，给你，少吃点，留点给我喂猪。」女人把箩筐放下，任由小毛驴自已捣鼓。
在女人离开后，小毛驴把箩筐拖到兽棚门口，叼着白菜叶往秦臻身前撒，撒了一回又一回，就留了一小撮在箩筐里准备用来打发他妈妈。
驴嘴伸进栅栏门缝，驴脑袋歪着，灵动的螺蛳大眼睛看着草堆上睡觉的秦臻，「马哥，马哥，起来吃饭了，我特意给你捡的白菜叶，新鲜的。」
秦臻瞥了眼面前铺记的白菜叶，肚子咕噜噜叫唤，——挡我自由之路，这是它应该的！
吃它驴肉火锅都不过分！何况是他捡的烂菜叶。
于是张嘴叼着菜叶嚼起来。
小毛驴咧嘴笑了一下，长长的尖耳朵开心地抖动几下，咬着剩下一点菜叶的箩筐拖到另一边猪圈门口放着，迈着蹄子在院子里撒欢。
这么些天，秦臻第一次将饥饿感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