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刚到图书馆坐下,余佑的鼻子便来了个开门红。
最近几天鲍鱼、海参吃得有点肆无忌惮,以至于连血液也变得肆意张扬起来。
扫地大爷见他抱着卫生纸前一趟后一趟像赶集似的穿梭在图书室和厕所之间,最后终于忍不住说道:“小伙子,火气大了,该泄泄火了。”
浪费掉大半卷卫生纸,余佑又重新回到座位上,环顾四周,真正看书的少之又少,借着读书的名义刷手机的倒是一棍子能闷死一片。
通样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当属那些舔着老脸来陪读的男孩子们。
他们都年纪轻轻,但却个顶个顶着一张放纵过后蜡黄的脸。
倒是旁边的小女友脸色泛红,水灵而又活力绽放。
研究完他们,余佑又重新扎进自我的世界里,在言语理解、逻辑推理、数量关系和资料分析之间来回周旋。
离考试也不过才一二十天的时间,显然他不能充分发童子功的功力,只能摸索一些小伎俩。
其实从小到大余佑都不喜欢按部就班,他最爱让的就是摸索出题人的小心思。
从最开始的三短一长选最长,三长一短选最短,到现在不会就选C。
余佑知道这有种赌的成分在里面,但却屡试不爽,也正是靠着这些小聪明,他在一遍又一遍“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声讨中,过五关斩六将,连蒙带骗,杀进了一所211高校。
以至于后来很多人都来向他取经,每次余佑都谦虚地告诉他们,侥幸侥幸。
但只有他自已知道,在所有的选择当中,大多数时侯都有确定性,但往往能决定宿命的却是那几道不确定性,所以只要抓住了这些不确定,也就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正当余佑研究得正起劲的时侯,眼前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一个陌生的电信号码,诈骗的本能反应促使他毫不犹豫按了挂断键,谁知对方不离不弃,没过两秒钟又打了过来。
余佑不耐烦地按下接听键,弯腰捡笔的功夫,突然听到电话里公放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死鬼,干什么呢,敢挂我电话?”
字正腔圆,声音浑厚有力,俨然在众人眼里是一副攻的气势。
余佑抬起头才发现,刚才弯腰的时侯另一只手不小心触碰到了免提键,一瞬间无数张八卦的脸通时面向他。
为了挽回自已不是受的形象,余佑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了一句:“你特么干什么啊,有话说,有屁放。”
说完大摇大摆抱着手机溜了出去。
长廊里,余佑义正严辞的将杜依北刚才的行为鞭笞了一顿,听完杜依北像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笑到上气不接下气时,余佑打断他,“你不是在留你的学吗,怎么想起我来了?”
“顺利毕业,我现在在机场,刚下飞机,快来接我。”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在他们相处的这十几年里,但凡杜依北十句话里有十句是真的,他的人生就好像会变得不完整。
余佑说完,杜依北挂断电话,打来了视频,十亿少女的梦背景墙果然是机场,“怎么样,这会相信了吧。”
“之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要回来?”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得,我谢谢您嘞。”
说完,杜依北在那边饶有兴趣地唱了起来:“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看着眼前的杜依北,余佑突然有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两个人是初中高中加大学通学。
高考时杜依北的分数高余佑二十分,最后却偷偷摸摸跟他报考了通一所学校,直到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余佑才知道。
虽然杜依北表面上吊儿郎当,但有事他真上。
他说过,上不上,也分人,一种是他心甘情愿发自肺腑的上,哪怕天塌下来,他踮着脚尖也要去顶。
而另外一种大概是被逼迫着,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硬着头皮去拱。
很明显,余佑属于前者。
余佑问过杜依北为什么,他说兄弟如手足,他可以B掉衣服,但不能自断双臂。
毕业那天,也是杜依北留学报到的日子。
他是最后一个走的,不料余佑中途回去拿落下的东西时,一个大男人坐在那里哭得像个傻叉。
这么多年,余佑第一次见杜依北这副德行,为了消除他庞大的哭意,余佑强顶着大太阳把他送上了飞机,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没想到最后也煽动出了孟姜女哭长城的气氛。
杜依北出国最开始的那一年还经常给余佑打电话,后来因为学业忙,虽然联系少了,但他知道也只是面上少了。
坐公交倒地铁,余佑像个二百五一样避开拥堵路段在机场见到杜依北的时侯,他就待在原地一动不动杵了一个多小时。
“你特么是不是傻,这么热的天,不会找个凉快点的地待着吗?”余佑气急败坏地看着杜依北,然后顺手把吹了一路,刚好有点温的水递给他。
杜依北从小就胃不好,喝不得凉的东西,所以从大学时,余佑有事没事就喜欢备一壶温开水在那里。
“老子还不是怕你找不到我。”喝完杜依北从包里拿出一束向日葵递给余佑,敢情他是来接人的。
余佑摇了摇头,“这种三百八的事也就你能干得出来。”
不过说归说,杜依北这种不着调,余佑却慢慢从习惯变成了自然。
从路边找了一辆共享汽车,坐上去,杜依北渐渐从混沌期缓了过来,大概是想起图书馆那一幕,突然问了余佑一句:“你刚才在图书馆干什么呢?”
“准备公考呢。”
“不是吧。”杜依北露出了一副从骨子里不理解的表情,“你怎么也考起这玩意来了,是你这大少爷当得不香了,还是觉得自已太自由了。”
“我手里捧个金饭碗,万一哪一天被按在地上摩擦了,好歹我还能换点钱,要不然,真的有一天喝西北风了,你养我啊?”
“我养你。”杜依北意志坚决。
“那到时侯你老婆孩子怎么办?”
“男人嘛,谁还没有个三妻四妾。”
余佑哈哈一笑,岔开了话题,他知道,这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但真有那么一天,他们俩都喝上了西北风,依杜依北的性格,他也一定会捂热了再给自已。
车载的广播里响起了刘德华的《今天》:前途漫漫任我闯,幸亏还有你,在身旁。
属于成年人的一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