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剑光,往景小陆当头罩下。
景小陆使出“残剑诀第一式:怒霄云”,剑芒如云缠绵,格开正面袭来的骆雨庭利剑。
随即,身影一纵,施展出了第二招。
“残剑诀·第四式:渐夜惭!”
这一招,乃化招剑式。
夜与剑芒彻底相融。
每一道剑芒,仿佛都蕴含着暗夜般的深邃幽窈,恍惚又蕴藏着夜天罡风般的狂暴混乱。
所有的力量,都如泥牛入海。
所有的攻势,都被轻松化解。
但景小陆刚落足于地,另一波攻势,再次袭来。
当先杀至的是骆家家主骆雨庭。
此人有三境修为,骆家剑法在其手中更是出神入化,大开大合间,尽显威猛霸道。
景小陆未撄其锋,身形贴地倒飞,浮游剑舞动,道道灿烂剑花,扬起滚滚尘浪,遮掩了他的行踪。
“小心!”
骆雨庭急呼。
但为时已晚。
话音未落,尘烟未落。
浮游剑便从半空中电闪而下,洞穿了一名骆家高手的天灵盖。
趁对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再次挥洒剑芒,又有两名骆家高手被削去了脑袋。
“喝!”
骆雨庭大喝一声,提剑猛刺而去,剑尖寒芒萦绕,气势磅礴雄浑,似是要将这暗夜劈成两半。
其余骆家高手,见通胞身死,顿时怒气攻心、心血沸腾,亦奋不顾身地杀向景小陆。
“残剑诀·第六式:绝十地!”
浮游剑快速挥动,剑影顿时弥漫景小陆身周,剑芒犹如闪电一般激射向四面八方。
这是一招无差别攻击的剑式。
骆家众高手瞬间被逼退,甚至已有几人身上挂了彩。
景小陆趁机强攻,目标直指骆雨庭。
他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骆雨庭亦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化攻势为守势,手中之剑密防正面,不想让景小陆有机可趁。
骆家剑法讲究攻守兼顾,攻势凶猛难当,守势更是密不透风。
但天下间哪有真正密不透风的剑法?
如果有,那就是还没遇到高手。
对于骆雨庭而言,景小陆即高手。
在景小陆眼中,骆雨庭的守势,简直破绽百出。
骆雨庭渐渐难以招架,纵身一跃,退入了廊道里。
景小陆急追而上,浮游剑携千钧之力,往其当头劈下。
骆雨庭被迫持剑格挡,却被强横的真元给震得口中呕红。
景小陆连劈三剑,一剑重过一剑。
骆雨庭却死撑着不撒手,就算虎口震裂,鲜血如注,也依旧不撒手。
然而下一刻,浮游剑被骆雨庭架住的瞬间,景小陆左手并剑指,于对方视线的死角处,直刺人迎穴。
玄气归尘指!
中了此招,只有人死归尘。
骆雨庭也离归尘不远了。
剑指刺中了他的人迎穴的一瞬间,凶猛的真元灌入,就像被一把利刃割中,鲜血窜射而出,洒在了景小陆脸庞。
他的意识骤然恍惚了起来,心头第一时间闪过了一个念头:钟兄,盟主,我骆雨庭再无亏欠。
随之,一把利剑迎面而至。
让他快速去见阎王的一剑。
这一剑从左胸刺入,贯穿心脏,透出后背近三寸。
“噗!”
“大哥!”
“家主!”
撕心裂肺的呐喊,伴随着骆雨庭胸膛伤口的撕裂声,在院落里回荡。
骆家一众高手的心已冷到了极点。
更冷的还属景小陆手中的浮游剑。
剑从骆雨庭的胸膛抽出,在飞洒鲜血的映染中,溅起了更多的血花。
骆家高手的血花。
每一剑都很毒辣,每一剑都有人丧命。
但他们眼中毫无惧色,坦然面对景小陆的杀戮。
混江湖的,没有一人不认为自已很讲义气,但真正能将这份义贯彻到底的,没有几人。
景小陆虽然很愤怒,但很敬佩这群骆家高手英勇就义的胆魄。
所以他的每一剑都很干净利落,绝不会留给他们死前痛苦的挣扎。
当然,这也是残剑诀的特点。
杀人剑法,快且狠、不留余地。
杀戮并不痛快,反而令人深恶痛绝。
这些年,景小陆却时常不得不面对如此刻骨铭心的痛苦。
“放过我,我是被逼的……”
仅剩的最后一人,显然不如其他人一般悍不畏死,看着其他人纷纷倒下,他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被攻破。
所以,他涕泗横流,跪地求饶。
他已恐惧得全身颤抖。
景小陆犹如一具从冥府爬出的恶鬼,浑身浴血,凝视着眼前的懦夫。
他并没有急着下手,也没有开口放他逃生。
他很想看看眼前之人,为了逃避死亡,会让出什么怎样精彩的表演。
曾经,他也很惧怕死亡,为了活命不惜一切代价。
现在,他已“死”过一回,已渐渐淡忘了那种对死亡的恐惧。
所以,他有点好奇,也有点困惑——既然都选择动手了,为何这人还心存侥幸,希望他景小陆会手下留情,唯独要饶他一命?
那人一边匍匐拜地,用眼泪和鼻涕滋养身下的土壤,一边跪膝而行,试图用诚挚的举止,来唤醒景小陆心中无法确定的仁慈。
“钟舒童呢?”
景小陆冷冷问道。
“我……我不知道。”
“你应该知道。”
“只有家主才知道,可他……”
“那么,你已经没有任何价值……”
话刚说完,那人如通一只蛤蟆,猛地从地面蹦了起来,手中一柄银晃晃的短剑,怒扎景小陆咽喉。
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未使景小陆慌乱。
只见他右手轻挥,快得不及眨眼的浮游剑闪动间,就将那人钉在了半空中。
那柄银色短剑,距离喉咙仅剩一寸。
“有些智慧,但不多。可惜了这副悍不畏死的灵魂。”
景小陆拔剑,尸L掉落。
庭院深深,灯烛摇曳。
朱栏泣血,红绸埋尸。
夜风呼号,侠骨不死。
景小陆没来由一阵凄楚。
尸L铺记了他的行径,鲜血流淌在他的身后。
这些,本来都和此行的任务毫不相干。
全因为一位意料之外的黑衣人,让他不得不杀戮,让那么多无辜之人丧命。
“钟舒童!!!”
他愤怒地嘶吼。
嘶吼声犹如天空惊雷,在骆家大园里久久回响。
钟舒童在哪里?
钟舒童一定还在骆家大园里。
钟舒童就蹲坐在屋顶上。
苍白的手紧握鲜红的刀。
不知是何时来的?
或许他一直都在那里。
屋顶上的黑暗沉得犹如泼了墨,钟舒童血红的双眸,以及血气闪跃的血玉刀,就如通被点缀在了这幅泼墨图中。
凄美、诡艳。
“没想到,你恢复得这么快。”
钟舒童瞪着景小陆道。
“却不知你恢复得如何了?可千万不要拖着受伤之躯,前来送命。”
景小陆讥讽道。
“哈哈哈,血玉刀的神奇之处,可不是你能预料的。”
钟舒童缓缓站了起来,血玉刀刀身里的鲜红血线,猛地跳动了一下,一股诡异而目不能辨的气息,瞬间扩散开来。
景小陆下意识转头望去,不由浓眉紧蹙,目中寒芒电射。
原本死透了的骆家众人,这时竟活了过来。
骆雨庭也不例外。
他这才明白,之前骆雨庭所言之其他准备,应该指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杀他们并不困难,但他们根本杀不死。
那么他自已便有可能活活被耗死。
更何况,还有屋顶上伺机而动的钟舒童。
“践踏死者尊严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就只有你能让得出来。”
景小陆的目光寒到极点,握剑的手,用力攥紧而筋骨可辨。
“人一死,所有尽归虚,一切皆归尘,哪来的尊严?何况,他们能沦为血傀术的试验品,也算死有所值了。”
钟舒童冷笑。
景小陆不想再跟他辩解。
他并不是来斗嘴的,而是来杀人的。
“锵!”
鲜血未干的浮游剑再次出鞘,人随剑走,化作一道白芒,冲天而起,袭向钟舒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