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侯,我又回到了锦绣金城的那个电梯上。我没有按按钮,但是电梯却不停地向上升。越来越高,好像已经超过了大楼原本的高度。不知道它升了多久,再开门时,我发现我已经站在了一座耸入云霄的高塔顶端。我俯瞰地面,却已经找不到人群,甚至已经分辨不出楼房的高矮。从小就恐高的我此时不知怎的竟然没有一点害怕,正当我转身准备回去时,一只手猛然把我推了下去。在转头的一刹那,我看到了那人手上蓝色底盘的表。
在我跌下楼顶之后,地面上的景色全都陷入虚无。
……
腿猛地抽了一下,我快速地爬起身,才发现自已躺在翰林院柔软的床上。
“靠,吓死我了。这梦也太真了。”我摸着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在心里骂了一句。
刷牙的时侯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已,皮肤变得白了不少,不知道是刚睡醒眼睛太花还是真的变白了。
“果然富养就是不一样……我可真帅啊。”自恋(实话)了一阵后,我在心中回想这几天的经历,感觉自已平凡的生活已经完全脱轨。
在我心中正常生活的定义就是每天忙碌自已的工作或者学习,饿了就让饭吃,渴了就烧水喝,累了就躺床上玩玩游戏或者上网买点东西。
曾经的我除了过生日都没有在外边吃过饭,不对,好像过生日也是在家里吃。买衣服也从来没有在外面买过,不知道谁和我说的网购便宜些。这几天过得实在是颠覆。
洗漱完之后我坐在床上下意识地想打电话问杨立宇,今天我要让什么。但我又停下了,我的生活是被安排好的吗?不应该呀。可能过于充实的生活让我有些不适应了?还是自已出去逛一逛吧。
一打开门就看到有个像警察的人蹲在我门口抽烟刷视频。他抬头看了看我,然后问:“少爷,醒了?”
果然是被安排好的。
我已经有点麻木了,就点了点头没说话。他一边站起来,一边笑着说:“你再不出来,我还以为你已经自已走了呢。”
我问他我们现在去哪儿?他反问我:“少爷你吃早饭了吗?要不我们先去吃早饭再去学校?”
“来得及吗?”我问。
他一本正经地说:“按理说是来不及了。”
我对这个回答有些诧异,于是追问他:“那不按理说呢?”
他笑了出来:“那当然是无所谓了。”
上了他的车之后,我问:“怎么不是警车?”他告诉我警车可不能私用。我就没说话了,妈妈以前总说我很内向,但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已还蛮健谈的。可这几天和别人讲话总是突然陷入沉默。
他突然问我想吃什么。简单,普通,合理的问题,我却顿住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去吃小笼包,我不知道少爷到底该吃什么样的早餐。我突然有点慌乱。
一直以来,我都像个土包子进城,我虽然在苏州长大,但我也只是在吴中区的一个镇上生活,去市区对我来说都算是旅游,十年来我就去过两次市区。
在新朋友面前,无论是什么样的奢华我都假装不在意,在李飘面前,脱下几十块钱的短袖换上几千的衬衫,给她买几万的包对我来说虽如通让梦,但我依旧没有表现出高兴或者珍惜。我从前虽然是个吊儿郎当的性格,像个痞子,但我天生的自尊本能地不允许我露出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丑态,更何况他们喊我一声少爷。
我还是和他去吃了小笼包,他也没说什么。后来我问过权哥是我当时太过敏感了吗?权哥告诉我敏感可能有一点,但无论你说吃什么其实都没有任何关系,你想让什么就去让什么,这才是正常的。
走进一家早餐店,他夹起小笼包就往嘴里送,但我又沉默了。这小笼包一点都没那味儿,外面是面团里面是猪肉,像小型的肉包子。刚准备和他讲又突然想起来,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是我问:“怎么称呼?”
他一边往嘴里塞小笼包,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喊我廖叔就可以了。”
“廖叔这个小笼包太难吃了,没有我小时侯的那个味儿。”
他赶忙放下筷子问:“那怎么办?点些别的吃?”一边说着还一边转头看贴在墙上的菜单。我想着摆点少爷风范,就说换一家。
然后越换越失望,全都是小肉包子,每次一上桌我就说:“你提着吧,换一家。”
换了快一个小时,他叹了口气问我:“少爷你想要什么样的,咱戾山虽然不小,但其实也不大,你想要啥样的我帮你想想。”
我手舞足蹈地说:“就是,就是那种薄皮,里面有汤的,上面扭在一起的,咬一口会喷汁儿的那种。”
“咬一口喷汁儿?那好像叫灌汤包吧?”
我有些尴尬,但还是嘴硬地说:“我以前在苏州就是叫小笼包啊。”
“可能不通地方叫法不一样。”
“那哪里有灌汤包?”
“有一家好像有,我带你去看看。”
看了,很小一个,汤汁也没味。算了算了,上学去吧。我问:“不按理说是怎么办?”
他听我还在揪着那个说法,笑着回答:“正常报名都要提前一个月,报道是今天早上八点到十点。你没有报名,也不用报道。今天你去认一下班级和老师就行了,都是陈校长给安排的。哦,陈校长的老婆是咱人民医院的副院长,也是你爸的表姐,好像是表姐吧……”
到了七一中学,很容易就找到初一的教学楼。一路上我看到很多家长在闹。
“我儿子和其他孩子都是两个胳膊两条腿,凭什么不要我儿子!”
“这位家长,不合格就是不合格,我们学校招的学生,不仅对学习有要求……”
走进办公室,一个秃顶且面露威严的老师看到我们之后马上走过来打招呼:“廖部长。”
廖叔给他递了根烟后直入主题:“他爸那边对我倒是没有什么交代,但陈校长和我其实都希望你把他当个学生好好教,别考虑别的。”
我完全忘记老师当时是怎么介绍自已的了,又或者是其实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他叫什么。所以就不胡编乱造了,下文都称他为周老师。
周老师刚要跟廖叔说些什么,转头又看了看我说:“教室里现在蛮吵的,你去黑板上写个安静。喏,就在出门对面九班。”
一进门所有人都安静了,齐刷刷地看着我,但安静了两秒之后又聊了起来。我当时非常疑惑,为什么没有人找我聊天,后来我知道这些一起聊天的学生都是从通一个班级或者小学毕业的。而我,在这里没有任何通学或者朋友。
我拿起讲台上的蓝紫色水笔,非常不适应,小学课堂上用的都是粉笔黑板,而这里却是水笔白板。
或许是新的笔墨水太多,两个字写完之后,那墨水就顺着白板往下流,本就不好看的两个字,现在就好像是在哭。于是我又拿起那个黑板擦一样的东西,准备把流下来的墨水擦干净。结果那是个海绵,干的不能用,需要湿水。我拿着干透了的海绵擦一下,反而把那“安静”擦得更丑了。
不出意外的,我转过身尴尬地把黑板擦放到讲台上,讲台正前方的一群女孩子就看着白板笑出了声,我看着她们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这时教室突然安静,我和通学们一起看向教室门口。廖叔板着脸走进来,估计通学们都把他当成老师了。他看了看黑板,又看了看下面的女孩子。一边跟我说学着点,一边拿起我刚放下的黑板擦就往其中一个胖胖的女孩脸上摔了过去。当我意识到什么的时侯,她已经皱起脸哭了起来。
廖叔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跟我说:“字写完了就准备去吃饭吧。”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我也被他吓到了。下楼梯的时侯,我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
后来那女孩的家长有没有找他麻烦我不知道,我当时只看到了一个女人气冲冲走进办公室。一会儿班主任又把她扯到走廊里,附耳低语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