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抬头一看,忽然脸色一变,竟然真的从上游漂下一个人来。
河水不深,妇人见那人漂到近前,也不顾河水打湿衣衫,噗通跳进水中,三下五除二的把那人拖到了岸边。
是一个黑衣青年,或许在水中泡了太久,青年皮肤惨白,看起来有些肿胀。
再一细看,心头砰砰狂跳,那人手断腿折,身上衣衫破烂,布记白森森的伤口,皮肉外翻,狰狞可怖!
“娘,他还活着吗?”
雪雁畏畏缩缩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青年。
妇人眉头紧锁,颤巍巍地伸手试了试青年鼻息,又解开青年胸前衣衫,把手放在青年心口。
过了好半晌,妇人才对雪雁说:“这人伤成这样,竟然还有一口气!雪雁,你赶紧去村头找张爷爷,我在这守着。”
小童点点头,忙不迭地往身后小路跑去。
村子叫张家洼,不大,在黑水河弯曲处聚集了二十多户人家,基本都姓张。
不多时,一个挎着药箱的麻衣老头在雪雁拉扯之下,摇摇晃晃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玉萍丫头,你没事啊?咦,地上的是谁?”
雪雁一进门就朝他大喊“救命,救命”,他还以为袁玉萍出事了呢!
一看地上躺着个黑衣青年,一动不动,才知道雪雁说的救命是救这青年的命。
“张叔,这人是从上游漂下来的,全身都是伤,但好像还没死,您老给看看还有没有救吧。”
麻衣老头喘了口气,然后蹲下身子,拉过青年那只好手开始号脉,片刻之后又解开青年上衣,仔细检查起来。
好半晌,麻衣老头看向袁玉萍,道:
“这人虽然十分虚弱,但还有一息尚存。既是水中捞起来的,腹中应该有不少河水和杂物,必须尽快清理出来。来,搭把手。”
麻衣老头在袁玉萍的帮助下,让黑衣青年头略朝下,撬开其牙齿,用手指清理出了不少杂物。
然后,老头让黑衣青年轻轻趴在自已膝盖上,顶住其腹部,不断拍打其背。
青年哇的一下,腹中河水倾倒而出,里面不仅夹带着许多杂物,而且还有鲜血和内脏碎肉。
小童一见,吓得小脸煞白。
又过了一会儿,确定吐尽了才停了下来,将青年平放在地上。
青年原本苍白的脸上,隐隐有了一丝血色,呼吸好像也重了一些。
麻衣老头喘息了好一阵子,才又伸手给青年把脉,半晌后起身说:
“这人有些古怪,这脉象若有若无,时断时续,我拿不准。他的外伤实在太重了,我也治不了。”
然后望望袁玉萍,“你确定要给救回去?”
“既是遇上,也算有缘,如若见死不救,良心难安。”
“可是,看这人的伤势,只怕难救!要是三天内醒过来,就算他福大命大,要醒不过来……干脆找个地儿给埋了。只是,你这孤儿寡母的,只怕有些麻烦……”
袁玉萍知道张老头的意思,自已丈夫几年前去世,一个寡妇救回去个男人,怕是名声不好。
“张叔,我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别人嚼舌根。能不能救活,看天意吧!”
“既然你这样说,随你吧。我回去给他配几副草药,你让雪雁去我那拿。
这人不仅手臂与小腿骨折,肋骨也大半骨折,内脏受损估计更重,不宜挪动。
你娘俩还在这守着,我回去找几个年轻人给抬回去。”
一眨眼,便是三天。
端着一碗黑乎乎药汁的袁玉萍,正朝着西屋走去。
袁玉萍的生活很艰苦,也很简单,主要是田间的活计,闲暇时间帮人洗洗衣服。前几年丈夫打猎被野兽袭击,她一度痛不欲生,好在还有孩子,后来一门心思都在小雪雁身上。
现在救回来一个青年,相当于一块石子给平静的生活湖水荡起了波澜。
那青年此时正躺在西屋简易木板床上,破破烂烂的黑衣已经让邻居小子给换了,现在穿着的是袁玉萍丈夫的旧衣服。
袁玉萍在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药汁,掰开青年嘴巴,慢慢灌了进去,但不少药汁都顺着嘴边流了出来,袁玉萍拿起床头棉布给擦了擦。
“唉!三天了,你要是再不醒,难道我还真能给你埋了?希望明天……算了,看天意吧!”
袁玉萍端起药碗,向院中走去。
“咳!咳!”
忽然,袁玉萍听到那青年两声轻微的咳嗽声,像是被呛到了。
“小哥,你醒了?”
袁玉萍迅速折返,来到床前。
青年依然一动不动。
“小哥,小哥,你已经醒了对不对?”
“咳——”
青年又咳嗽了一声,然后慢慢睁开了双眼。
“小哥,你终于醒了,太好了!看来你真是命不该绝啊!你是怎么伤得这般重的?”
“你是……”
青年声如蚊蝇,虚弱不堪。
“醒了就好!你还是先别说话,好好将养一下。三天前,我把你从黑水河救回来,三天了,你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
“咳咳!没事儿,我属猫的,有九条……命……咳……”
袁玉萍见青年终于醒来,大喜过望,又见他实在太过虚弱,也不便多问。
“刚醒,先别急着说话。”袁玉萍忙打断道,又转回头叫起来:“雪雁!雪雁!你去把张爷爷请来,就说小哥醒了!”
“哎!知道了,娘亲,我这就去!”
不多时,张老头到了,一见青年情形,略松了一口气。
老头这次把脉极慢,左右手都细细地试过,眉头却越拧越紧。
青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昏昏沉沉间,又合上了双眼,睡了过去。
“玉萍丫头,这情况不太妙啊!”
张老头略停一下,继续小声说道,
“这孩子虽然醒转过来,当是命不该绝,但这伤势,真的太重了,我还是无能为力啊!除非前往黑石城,那里有医有药,只是你家这般情况……”
“张叔,既是能救,再大的困难也能克服。您老不用担心,就说我该怎么让吧!”
袁玉萍懂张老头的意思,自已确实没有余力,不过,这么多年不也都过来了么?
“我早年去过黑石城,城南有一家医馆,叫什么百草堂,不知如今是否还在,你如果到了,可以打听打听,他们准能治。”
张老头看了看袁玉萍,见其坚毅的眼神,便直接说道。
“不过,路途遥远,你要是带着这孩子,需要套车,没个七八天是到不了的,再加上道路颠簸,这孩子也坚持不了啊!”
“唉!先观察观察吧,实在不行就只能一试了……”
袁玉萍一听需要七八天,摇摇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希望小哥能坚持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