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肆年领着陈一栀把怀里的小猫埋在了梧桐街边。
陈一栀现在已经冷静了很多,胃开始后知后觉地有些折磨人。
徐肆年手里拿着伞在前面走,陈一栀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只是跟着他绕过梧桐街,往左转,一个自已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走。
陈一栀没带手机,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走了好久都没有见到几个人。
徐肆年拐进一条老旧的巷子,在一家还开着的酒水店停下,放下了手里的伞然后转过身来等着落后很多的陈一栀。
“徐肆年?”
屋子里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声,然后一个裹着羽绒服的人从里屋走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陈一栀在徐肆年面前站定。
然后看见那个男生一脸懵逼地盯着自已看了半晌,才又去看徐肆年,“大晚上你领着人小姑娘来这干嘛呢?”
徐肆年没接话,只是领着自已在屋里坐下,“坐这。”
他盯着自已仔细看了看,然后指了指徐肆年,一脸诧异。
“不是,徐肆年,你还给人弄哭了?”
陈一栀一懵,然后赶忙摇了摇头,“不是。”
“我们还没吃晚饭,来你这借一下厨房。”
徐肆年说话间已经起身接了一杯热水递给陈一栀。
陈一栀接过,然后又看了看还在盯着自已看的男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侯,附近应该没有什么小吃店开着了。
“不是你会·····”
还没有说完陈一栀的肚子倒是很配合,合时宜地发出了咕咕声。
一时间三个人都停住了动作,徐肆年转过身来看脸上已经红温的陈一栀。
“等我一下。”
然后徐肆年撸起袖子进了后边。
剩下两个人,陈一栀只好一股脑地喝自已手里的水。
“你叫啥啊?”
他顺着坐在了对面,然后伸手找遥控器打开了店里的电视机。
“陈一栀。”
“我叫娄亓。”
陈一栀明显很懵,认识的人里面还没有姓娄的,也不知道是哪一个qi。
电视机虽然开着,但是娄亓却没有看,一直在刷手机。
徐肆年没用多久,就从里面端着两碗面出来。
徐肆年把有鸡蛋的那一碗给了陈一栀,然后挨着她坐下。
“吃完把店关了,我要上楼了。”
“嗯。”
徐肆年轻应了一声,直接把有些吵闹的电视关掉。
徐肆年的厨艺貌似不是很好,翻了个面才发现那个唯一的煎蛋被他煎糊了,而且面好像没有放盐。
但陈一栀不好意思说,胃里也不是很舒服,慢悠悠地吃完了那碗面。
只是那个鸡蛋迟迟没有碰。
“你不喜欢吃鸡蛋吗?”
徐肆年吃东西很快,盯着陈一栀看了半晌,才发现这姑娘那颗煎蛋是一点都没有咬,都开始喝汤了,也没打算把鸡蛋解决掉。
陈一栀摇摇头,然后翻过了鸡蛋,把糊得黑呼呼的那面给徐肆年看,然后朝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徐肆年一愣。
然后拿过她手里的碗,“扔掉就好了。”
徐肆年走进去许久才出来,手里还拿着两个煮鸡蛋。
“一个吃,另一个滚一滚哭肿了的眼睛。”
陈一栀点点头,想一起接过但徐肆年只给了一个,剩下一个拿在手里剥好了才递过来。
徐肆年盯着陈一栀吃完了鸡蛋,然后默默松了一口气。
煮的鸡蛋总该不会出问题。
夜晚里的风呼呼地刮过耳边,卷起陈一栀披着的碎发时不时遮住视线。巷子的路灯是暖黄色,照在雪白的地上明晃晃的。
陈一栀手里握着烫呼呼的鸡蛋紧紧地跟在徐肆年身后。
风卷起徐肆年的衣角,握着伞柄的手冻得通红。
“陈一栀。”
徐肆年不知道什么时侯停了下来,侧过头来静静地朝着陈一栀看。
陈一栀点点头然后望向徐肆年的眼。
“现在是冬末。”
风吹过陈一栀的发尾,碎发落在两鬓,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闪着泪光,左边的上牙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嘴唇,像是还没有从刚刚的情绪中缓过神来,暖黄色的光亮打在她的脸上,在寒风凛冽的冬夜里盯着自已。
“楝城的冬季漫长,但是楝湖边上种记了樱花树,花开时,那么整个寒冬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眼里的泪在眨眼间落下,陈一栀连忙低头去擦拭。
徐肆年伸手从她手里接过鸡蛋,弯下腰跟陈一栀达到一个平行的高度。
然后温热的鸡蛋覆在陈一栀眼周围,轻轻的滚动。
寒冬的冰冷孕育着春日生命的胚胎。
四季的轮回是宿命,如果悠长的黑夜步行之后是天光大亮,那么一整个无法轻叹而过的黑夜也将是生命最浓重的点缀。
“徐肆年,我有点难过。”
“嗯,我知道。”
风穿巷而过,陈一栀的声音哑哑的,徐肆年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即便温热的眼泪打湿指腹。
陈一栀还是没有回妄城。
张久绵的电话也很久没再拨通过。
就好像失去了联系。
临近除夕,楝城的气温越来越低。
陈一栀裹着厚重的棉衣在书店扎了根,每天雷打不动的早九晚五,比上班还准时。
偶尔徐肆年也会过来,但临近过年,书店里基本没什么人,再过几天老板也要关门回去过年了。
胖胖最近又变胖了,总是懒洋洋地绕到看书的陈一栀脚边躺下。
除夕那晚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电视里播着无聊的春晚,宋祈的爷爷奶奶也过来了,提着一大堆东西,说是别人送的,放在他们那没用就拿过来给宋祈。
陈一栀不会包饺子只好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忙活,偶尔帮忙拿个工具什么的。
最后许月看不下去,让陈一栀去隔壁借一点醋。
陈一栀放下手里的手机,穿好外套出了门。
趴在徐肆年家门口听了一会好像没有什么声音,陈一栀刚准备敲门,门却自已从里面打开了。
徐肆年端着一份饺子。
“我妈让我来借醋。”
“爷爷说给你们拿点饺子。”
陈一栀点点头,然后徐肆年把饺子递了过来转身又进屋子里面去找醋。
“我自已拿过去吧。”
“陈一栀。”
徐肆年跟着出了门,叫住了往回走的陈一栀。
陈一栀转过身来看徐肆年。
“十点钟楝湖边上会放烟花,你想去看吗?”
像是思考了一会,然后陈一栀轻轻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太冷了,就不去了。”
徐肆年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回看陈一栀,“好。”
吃过饭,九点半的时侯,他们出了门,说是去看湖边的烟花。
宋祈也跟着出了门。
外面很多人,像是结伴而行,一阵吵闹的声音过后,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陈一栀翻看着手机里的消息。
陈斯淮给自已发过来了一个新年红包。
置顶的张久绵却是没有新的消息弹出来。
想了想,怕他在忙,就没有在给他打电话,只是发了一句新年快乐过去。
那边很安静,没有回复。
紧接着陈一栀又问爷爷好些了没有。
等到快要睡着的时侯,许月他们回来了,屋子里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后,便安静了下来。
陈一栀看了一眼时间。
一点半。
张久绵还没有回复。
简单洗漱过后,陈一栀便没了睡意,趴在桌前看了看寒假作业有没有漏写的之后,又开始刷起了理综的试卷。
钟表的时针指向三点的时侯,陈一栀困意开始席卷而来,一张试卷还没有写完,陈一栀直接扑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模糊间,陈一栀听见有人叫自已的名字。
很急促很急促,像是有什么大事。
然后是张久绵叫自已阿栀。
还有陈斯淮跟许月争吵的声音。
有玻璃碎掉的声音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
陈一栀使劲翻了个身然后睁开眼。
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陈一栀脑袋晕沉沉的,嗓子也很干。
手机上的时间才早上八点半。
缓慢爬起来去柜子里找L温计。
柜子还没打开,陈一栀两眼一黑直直就倒了下去,不知道是磕到了哪里,痛的陈一栀禁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缓了一会爬起来,翻找了一下没有找到L温计,才穿好衣服拿着手机出了房间门。
哑着嗓子叫了几声后,陈一栀才发现许月跟宋渐旻的房间没人。
家里好像一个人都不在,陈一栀拉好外套的拉链想收拾一下去医院。
然后身后宋祈的房间传来开门的声音。
陈一栀还没转过身,就直接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侯,有人在给自已盖被子,光太晃眼,陈一栀看不太清。
有点像张久绵。
“绵哥。”
一开口,嗓子里像是有沙子在摩擦,痛得陈一栀皱起了眉。
“嗯?”
使劲闭了闭眼,陈一栀在睁眼时看清了坐在旁边的人。
是徐肆年。
陈一栀仔细看了看周围,房间里还有两张床铺,都是在打点滴。
自已到医院来了。
“徐肆年?”
徐肆年起身在旁边倒热水,“宋祈说你晕倒了,叔叔阿姨不在家,他只有来找我了。”
“喝口水,润润嗓子。”
陈一栀坐起了身,接过了徐肆年的水,“谢谢。”
“医生说你是低血糖加上持续高烧引起的晕厥。”
陈一栀点点头,“宋祈呢?”
“他说怕你醒来饿,出去给你买吃的了。”
陈一栀抬起头去看窗外。
天已经有些黑了,看起来像是过了很久。
宋祈回来的时侯,徐肆年兜里的电话刚好响起,随便说了几句之后,徐肆年就起身往外去接电话,宋祈则给陈一栀摆好吃的。
陈一栀盯着小桌子上面的南瓜粥,白米粥,小麦粥以及两个特大号的包子傻了眼。
“你买这么多?”
宋祈表情有些无辜,“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陈一栀把指了指中间的白米粥,然后让宋祈把剩余的收起来。
“绵哥是谁啊?”
宋祈坐下,然后盯着正在吃饭的陈一栀有些好奇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陈一栀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皱眉去看宋祈,“我发烧的时侯乱说话了?”
宋祈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就是年哥背着你来医院的路上,你一直在叫绵哥。”
“他背着我来的?”
“嗯,天冷又是初一,没打到车,也就隔着一条街,年哥索性就背着你过来了。”
陈一栀不说话了,闷着头去吃碗里的白粥。
徐肆年从外面回来的时侯,陈一栀刚好吃完。
“医生说烧退了,吊完这一瓶就可以回去了。”
陈一栀点点头,然后又轻声开口说了一句谢谢。
徐肆年说了声没事,然后在病床边坐下,盯着病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的陈一栀看了半晌,在心里默默轻叹一口气,但还是没有开口去问绵哥是谁。
应该是小姑娘挂在书包上那张照片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