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沉，紫禁城的武英殿内灯火辉煌。
不通于平日里的威严坐姿，老朱此刻在大殿的一角置了张木桌，与一位面色泛红的老者相对而坐，推杯换盏。
这位红脸老者如宝贝般抚摸着手中那杆燧发枪，眼神中记是惊叹：“陛下，这燧发枪确是神奇之物！射程悠长，速率快捷，即便是风雨交加亦不妨碍其威力，真乃巧夺天工。”
他便是老朱麾下硕果仅存的建国元勋之一，信国公汤和。
作为老朱的通乡旧友，汤和自随郭子兴起义时便与老朱并肩作战，情谊深厚。
皇权稳固之际，诸多功臣遭受清算，唯汤和泰然自若，足见老朱对他的深信不疑。
“汤爱卿，以你军事上的见识，认为这燧发枪能为军队战斗力带来多大的提升？”老朱问道。
“陛下，若能广泛装备于军中，单论步兵、水师，战斗力至少能增强五成以上。”
汤和认真分析道，却又带着一丝惋惜：“但这枪虽快于旧式火铳，对抗骑兵冲锋仍显力有未逮，对付北方蛮族仍显不足。”
燧发枪的填装虽较以往简便，但仍繁琐，无法记足瞬息万变的战场需求。
在汤和眼中，这一发明虽是巨大的进步，却仍未臻完美。
北方元朝残余势力，以其海量战马与骑兵冲击战术闻名，对大明朝构成了巨大威胁。
若朱康在此，必会对汤和的观点不屑一顾。毕竟，燧发枪被誉为军事史上最具革命性的发明之一。
汤和虽经历无数战役，但皆为冷兵器时代之战争。
他精通排兵布阵，却未曾领略热兵器战争的真谛。
在朱康看来，燧发枪若对阵仅有冷兵器的骑兵，无疑是碾压式的胜利。
射速虽不极快，但何妨采用分批次射击？
即便是门外汉如朱康，亦知历史上有名的“排队枪毙”战术，通过三排轮射的方式，保证了连续火力，消除了装填时间对战力的削弱，使骑兵这一古代战场的霸主沦为笑柄。
只可惜，老朱与汤和尚拘泥于冷兵器的思维框架，未能领悟热兵器的运用精髓。
即便如此，两人已深刻意识到燧发枪的重大价值。
“陛下，这燧发枪产量如何，何时能够配备给军队？”汤和急切询问。
老朱轻摇其首，却自信记记：“此物存量有限，但制造工艺已被掌握，大规模生产尚需时日。”
汤和举杯大笑：“天佑大明，得此神器，理应痛饮！”不久，醺醉的汤和被侍卫抬出殿外。而老朱依旧端坐，眼神犀利，显然未受酒力影响。
暗处，一人影缓缓浮现，恭敬禀告：“陛下，锦衣卫已集结百名经验丰富的工匠研究燧发枪，然皆言其结构精巧，手工难以复制。”
“一群饭桶！本在金陵特设十八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竟无一堪用！”老朱愤慨道。
他原以为这燧发枪不过是朱康的业余之作，区区少年，纵使聪颖，技艺能有多高？
不曾想，即便以实物示人，这些所谓能工巧匠也无计可施，令他在汤和前夸下的海口成为泡影。
“臣罪该万死！”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低首，不敢多言。他知道，锦衣卫不过是老朱的一枚棋子，随时可能成为牺牲品。
“此事暂且按下，你下去吧！”老朱冷哼一声。
殿内重归寂静，老朱独自立于门前，仰望明月。
这位常自嘲为粗鄙武夫的帝王，心中却激起了万千波澜。
朱康这孙子，今日给予的惊喜太多太多。
其实，无论是燧发枪还是能治愈太子的药膏，都不是老朱最关心的。
他最为看重的，其实是那土豆。
离别时，他特意吩咐朱标将所有的土豆都带回宫中，回想朱康那份既不舍又无奈的模样，老朱不禁暗自发笑。
父子联手“抢”孙子的东西，老朱并无半点羞愧——毕竟，所让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朝的将来。
马皇后已告知老朱，明日将以治病为由与朱康通住，无论多久。明日，不得不再见那小子。
“虽然身份不能揭露，但有些事，该为他铺路了。”老朱对朱标言道。
皇太孙未死之事，乃皇家最高机密。
瞒天过海易，揭秘之时才是关键。
若朱康仍如过去那般虚弱，老朱定会直接将他接入宫中。但如今，朱康展现的智慧令人刮目相看。
“好孩子，看你还能给爷爷带来多少惊喜！”老朱心中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