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整个院子都寂静了。
每个人看着沈恒之难看的脸色,没人敢说话,噤若寒蝉。
直到沈恒之开口:“她没死。本王让你救,就救!”
见状,大夫也只能硬着头皮救治。
但人死了就是死了。
任凭他妙手回春,也无法让死人复生。
渐渐地,天黑了。
偏院里,燃起了烛火。
林湄兮惨白发青的面色,也被衬得红润了几分。
她静静的躺在那里,再也不会醒过来。
从前,林湄兮总喜欢柔声唤他王爷。
她笑容恬淡,那双眸眼氤氲了水雾,流转之间媚意横生,好看极了。
沈恒之常常看得迷醉,仿佛能忘却世间一切烦恼。
看着这双眸眼,沈恒之总是想起从前的事。
想起他在林府做马夫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低贱不堪,却总喜欢在暗处偷偷看着府上金尊玉贵的小姐。
她笑意盈盈,旋开的梨涡之中,像盛了酒。
光看看,就似乎已经让沈恒之迷醉,久久挪不开眼。
可是现在,林湄兮再也不会睁开眼,再也不会冲着他笑了。
沈恒之抱着林湄兮软绵的身子,头轻轻往下,贴上她冰冷的肌肤。
他轻轻摩挲林湄兮的面庞,涩哑着声音开口。
“林湄兮,你是我此生最厌恶的女人!”
话狠,两行浊泪却顺着眼角滑落。
更难以忍受的,是胸腔里锥心的痛。
沈恒之咬牙忍着,继续说:“这一切都是报复,你死了,我应该高兴的,应该畅快的,可是为何,我的心会这样痛……”
痛得好像,有人正拿着刀刃,一下一下割着他的血肉一样。
沈恒之抱着林湄兮许久许久,才松开怀抱:“准备后事吧。”
只是这天之后,宁远王府的大门,再也没有打开过。
沈恒之,也再没有出现人前。
……
三年后,京城,昌盛茶楼。
台上的说书人惊堂木一拍,惋惜叹道:“这花魁林湄兮一手琵琶,曾经名动京城,与宁远王两情相悦。”
“奈何身份低微,无法与之匹配,后来圣上将相国千金赐给宁远王为妻,林湄兮知道她与宁远王再无可能,绝望之下自尽身亡,早早的便香消玉殒。”
“宁远王沈恒之爱慕她至深,在她死后竟然抱着她的尸体十日不肯外出,已然疯癫……”
随着一声醒目拍案,故事讲完。
台下众人,神色凄然。
却不知前尘往事不复,口口相传后,这哀婉动人的爱情故事,不过亦真亦假……
也没人知道,死去的林湄兮并未去往轮回道,而是再度睁开了眼。
此时正值盛夏。
烈日当空,院子里参天蔽日的大树上传来声声聒噪的蝉鸣。
林府之中,两个家丁正各自拿了一根竹竿,在树底下赶这烦人的知了。
边赶,其中一个家丁边抱怨:“哎,这些知了可真烦人,吵得人头昏脑涨的。”
另一个打断他:“少说些话,快些赶吧,吵到小姐午憩就不好了。”
说着,两人都闭了嘴,聚精会神继续赶知了。
日头正盛,赶完知了后,这两家丁便坐在树下纳凉。
这时,不远处的水井处,走过来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
他光裸着上身,阴沉着一张脸,蓬头垢面,却依旧挡不住模样的俊朗。
只不过那光裸的背脊之上,竟然有一道道狰狞的血痕。像是盘踞的大树的根,交错盘杂,看得那两家丁头皮发麻。
就好像自己后背也被鞭笞了一样,浑身发痒,忍不住抵住树干蹭了两蹭。
一个家丁指着那健硕背影:“咦,瞧见那驯马的了没?”
另一个家丁定眼一瞧,语气莫名有些愤愤:“瞧见了,说起来这驯马的真是胆大包天,小姐还在沐浴竟然敢贸然闯进去。”
“是啊,还好咱小姐宽宏大量,只是狠狠用鞭子抽了他一顿,要是换成别人,恐怕此时都要去见阎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