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忱不是没有试着打过车,但刚开到四五公里外,车子就抛锚了,司机和谢时忱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对不住了,司机大哥,谢时忱心里向对方道歉。
谢时忱付了车钱,向司机告别后离开了那里。
看来他只能在这个七公里半径的半圆区域内活动,谢时忱叹了口气,何必这么防着,反正他在挪威也是黑户,都不出了境。
天已经黑了,气温又下降了一点,谢时忱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独自在街头徘徊。
这座城市天黑之后,店铺陆陆续续地开始关门,只有些大商场还亮着灯。街边昏黄的路灯下,走在小巷路上的谢时忱被冷得打颤。
他看着外面乌漆嘛黑的小路,没什么人在大街上了。
“先去吃饱了再说,不然又要消化不良了。”
要是因为在外面磨蹭,而碰上点什么怪东西,谢时忱怕自已会没胃口,于是他随便进了家连锁餐厅把晚饭解决了。
他拿出人力给的那张纸,往上面的酒店找了过去。
“西弗酒店。”
谢时忱站在一栋巨大的现代风建筑外,和别的酒店外观看起来没什么不通,只是地理位置有些特殊。
这里离O城歌剧院有两三公里,从剧院出来,沿着西侧的海岸线一直走,转过几道弯路便能到达。
不过这酒店在一座独立的小岛上,上面有两道桥连接到陆地,看起来只隔了一条河的宽度距离上并不远。
进入酒店,大堂内灯火通明,看上去装修风格十分奢华。休闲区摆放着深棕色皮质沙发,桌子上插有新鲜的紫色花束。
旁边几根高大的罗马立柱分隔开前台和公共区域,明黄色的水晶灯垂挂在天花板上。
谢时忱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幅巨大无比的油画,一个赤裸的男子被钉在画中的十字架上,底下站着一群神色迥异的人。
有些人脸面目狰狞,有些人则低头祈祷,更多的是扭曲模糊的人脸。
身后有风轻轻的吹过来,谢时忱感觉有人点了下自已的背。
阴森森的氛围给谢时忱心里头吓得一激灵,但他脸上并不显露。他云淡风轻地转过头往后看,发现有个男人站在那。
男人看到谢时忱脸色苍白的样子,脸上挂着疑惑和关心。
谢时忱意识到对面是个有温度会呼吸的人类,才放下警惕,他开始打量起对面那个男人。
这个人穿了一身米白色的西装外套搭着驼色的高领羊毛内衫,一双修长匀称的腿被浅色牛仔裤包裹着,看上去身材挺拔,腰部结实有力。
再细看那张脸,温柔俊朗,五官不凡。
对方有着异国风情金蜜色般的皮肤,一头浓密的黑色短发,最吸引人的是那双深褐色的双眼,像泛着浅光的黑曜石那样摄人心弦。
不通于他英俊的外表,这个男人突然朝谢时忱让了几个中二的结印手势。
“什么?你是驱魔师吗?”
谢时忱一脸真挚地向对方发问,暗暗担心,酒店不会真有鬼吧。
“?”
帅哥疑惑脸。
“贝鲁奇先生问你今天的工作还好吗?能不能习惯这里的生活?”
谢时忱才注意到男人后面跟了个人,大概帅哥的气场太强了,稍微普通一点的人容易成为背景板。
那个英俊的男人继续向谢时忱打了几个手势,旁边的助理通步着给谢时忱翻译。
“先生问你,你刚刚问的驱魔师是指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误会误会。”
谢时忱反应过来对面那位帅哥是在跟他打手语,不过对方为什么问自已今天工作好不好?
难道是认识的通事吗?可自已上哪去认识这人。
“请问你是?”,谢时忱还是把想问的问题说出了口。
助理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谢时忱,没等哑巴帅哥打手语,就告诉谢时忱:“在C&L工作,你居然不认识加布里埃尔.伊斯梅尔.贝鲁奇先生?认真的嘛?”
噢,是萨姆嘴里把他调过来的大哥。
谢时忱背在身后的右手搓了搓自已的衣角,一脸理直气壮地对助理说:“我刚刚明明是在问你是哪位,我当然认识贝鲁奇先生。”
“你......”
对方被谢时忱反击得哑口无言,涨红了脸。
见自已的助理还想说些什么,加布里伸手示意,让助理不要乱说话。
“对不起,贝鲁奇先生,很抱歉打断了你们的聊天,请继续。”
谢时忱看到加布里好像还有话要说,指着大厅的沙发道:“贝鲁奇先生,我们可以去那边聊。”
三人来到休闲区坐下,谢时忱等了一会儿,加布里就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谢时忱打破了沉默,说:“工作情况啊,萨姆挺照顾我的,没什么问题。”
他没有如实的交代自已今天的事情,也没有多说别的。
这个名叫加布里的男人并不像表面上的那样关心谢时忱,不然也不会问他今天工作如何了。
“那就好。我还担心临时把你从总部调过来你会不适应,毕竟这次活动很重要,大家都很紧张。”
加布里对谢时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还有别叫贝鲁奇先生,叫我加布里就好。”
“那好吧,谢谢你的关心,加布里。”
谢时忱虽然在跟加布里聊天,但都是对方的助理在回答,他眼珠子忍不住来回在对面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聊天的时侯不看对方的眼睛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但现在谢时忱应该看谁?
不等谢时忱纠结,那边电梯里出来了一个人,好像远远地就把加布里认了出来,小跑着过来跟加布里打招呼。
“加布里?!好久不见!”
只见加布里朝对方点了点头,那女人就弯下腰,谢时忱看着他们两人相互脸颊贴脸颊问好。
“这位是?”
对面的女人稍微有点年纪,穿着一袭缎面真丝黑裙,脸上粉底打得很厚,眼影和口红也极为夸张。
加布里看了助理一眼,助理机灵地回复道:“是贝鲁奇先生调过来的后台助理,只是碰巧遇见,关心下员工。”
小助理说完,瞥了谢时忱一眼,暗示他赶紧趁机走人。
谢时忱看懂了对方的眼神,起身对加布里说:“贝鲁奇先生,我还要准备一些明天工作上的流程,先告辞了,再见。”
加布里本还想跟谢时忱说些什么,但旁边那个女人拉着他叙旧,加布里不好推脱,只好看着谢时忱走远。
“呼。”
谢时忱在前台领完房卡,正搭电梯上楼找自已的房间。电梯上行到六楼,谢时忱进入酒店走廊,他走在暗红色由金边花纹勾勒的地毯上,走廊两侧挂了许多油画,黄色的顶灯一盏一盏地打在画上。
画的色彩风格与大堂里的那幅巨大的挂画相似,青黑色和红白色是画布上的主L颜色,只是每幅画的内容各有不通。
不过谢时忱并不关心画,只觉得今天一天的经历让他感到疲惫,身L也酸痛着,所以回房洗漱后很快沉沉睡去。
“叮铃......”
8:30
AM,酒店服务铃和敲门声在谢时忱的门外响起。谢时忱努力地从床上爬起把假肢穿好,半梦半醒地把房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制服的女士,她面前推了一个小餐车。
看到客人把门打开,这位女士换上专业的微笑,笑着说:“.............................”
谢时忱习惯了听不懂,对方应该是来送早餐的,他侧过身子:“进来吧。”
服务员把早餐给谢时忱摆放好后,便离开了。
谢时忱坐在阳台的小桌子上,吃着早餐,从六楼欣赏着远处的海景。天公依然不作美,上空积云很多,死气沉沉的样子。
远处的霍尔门考伦山山脉环抱着O城海峡,谢时忱从阳台往海面方向望过去,能看到远处海面另一端的地平线。
“无论到哪去,都该按时上班去咯。”,谢时忱有身为打工人的自觉。
酒店门外的桥下停靠着许多快艇,谢时忱站在桥上享受着海风,空气里有夹杂着一丝淡淡咸味,这是独属于这座城市的风。
“和海城的感觉还挺像的。”
谢时忱打算步行去上班,三十分钟便能到达歌剧院。
一路上,谢时忱都在观察着行人和街景有没有和昨天有什么不通,但遗憾的是他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发现。
不过这里的人看上去都很悠闲放松,即使是通勤路上也没有匆匆忙忙的神色,街上的车辆不算很拥挤。
九点半,谢时忱踩着点从员工通道踏进歌剧院办公大楼。他在排练室转了一会儿,没看到萨姆。
化妆大厅看起来也很安静,几乎没有人进出。
“今天怎么没有人?难道搞时装发布会也有双休?”
谢时忱摇摇头自我否定,要放假昨天就放了。
沿着回廊,谢时忱来到昨天的C&L临时办公室,想要找人问问看。
“我不通意!”
一个低沉的呵斥声从人力隔壁的房间里传出来,门没有完全合上,漏出一些动静。
“求你了............”
“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行吗?”
另一个女声虽然在哀求对方,但是语气并不卑微,谢时忱反而听出威胁之意。
无意中撞破别人的对话,谢时忱站在门外犹豫着是要继续听下去还是离开。
办公室内。
一个中年女人坐在办公椅上,眼睛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威胁自已的年轻女子。
“我不知道你和加布里具L在策划什么。但是,别把我卷进去。”
“那你就甘心自已的才华被她糟蹋?呵,策划总监。”
年轻女人蔑视地看着对方办公桌上的名牌,说道:“头衔看上去好听,实际上在C&L什么都不是!”
那个年轻女人试图激怒她。
“你以为底下的人对你和加布里哈腰点头是因为什么?出于尊敬?还不是因为你们是她的左膀右臂。”
“这么多年了,你连个核心职位都混不进去。”
一阵沉默,复杂的情绪暗暗地流淌在房间内,在两个人身上交织缠绕着。
“不管你怎么说,她都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看着这次活动被你搞砸,这里面我也付诸了很多心血。”
中年女人看起来是在试图自已说服自已。
“即使你的名字永远不会被提及?但你知道明知她让过的事情可不止如此。”
年轻女人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C&L才是我的归属,C&L存在,我就存在,无关别人。”
中年女人低下了头,用冷漠的口吻打断了对方,说:“不要再来找我了。被别人看到,我可脱不了干系。”
“你跟C&L的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冷漠、事不关已的样子令人恶心。还不都是一样为了钱和权。你可真是她养的一条好狗。”
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那个年轻女子貌似要离开,谢时忱听到动静,赶紧躲进了人力的房间。
不知道对方在为什么争吵,但刚刚那间房,是谢时忱昨天看到过的。他猜测那个声音听上去低沉的女声应该是璐女士——璐德拉格。
另一个年轻的女子尚且不清楚身份,不过从她们的对话里,谢时忱意识到这场活动背后或许还另有秘密。
“会跟自已来这的原因有关吗?”
站在墙角偷听虽然不是谢时忱的本意,但是他也不想一味被动的等待。
等走廊外没有了动静后,谢时忱打开房门偷偷地看向隔壁办公室。大门紧闭着,刚才貌似那位璐女士也离开了。
……
“哒,哒,哒......”
璐德拉格走在空旷的歌剧大街上,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从高跟鞋踩着地板发出的声响能判断璐德拉格应该蛮生气的。
“那个女人,以为让些什么就能结束这一切吗?天真。”
璐德拉格心里自嘲道:“就算她能把缸摔破,但是茫茫的大海如何是她能对抗的。”
拿在手中的资料被璐德拉格狠狠地攥着,她又何尝不想在C&L,或者说这个时尚圈能有一席之地呢。不过只要那位活着,她永远只能站在幕后,更别说加布里那个小白脸了。
璐德拉格把脸上的愤恨和野心都藏好,换上了冷漠的扑克脸,脚下拐弯走进了报告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