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过他身边。
擦肩而过的刹那,听到他很是难过的一声:「桑宁,对不起。」
我走过去,没有回头。
只淡声道:「都过去了。」
关于过往,我已经不在意,但也不代表原谅。
所以故作大度的「没关系」,就不说了。
我回了家。
我爸也刚好运完货回来,货车几乎和我同时到达前院。
他今年都五十多了,还是一直坚持干这行。
我以前跟裴渊关系还凑合的时候,裴渊难得跟我回老家时,还和我一起劝过我爸。
但我爸只私底下笑着跟我说:「咱家的根留在这里。
「爸爸赚着这份子钱,囡囡就永远有家能回。」
他知道的,我跟裴渊感情不好,多半是走不到最后。
我看着我爸从货车上下来,倏然红了眼眶。
我爸从车厢里,将大包小包拿下来,笑呵呵跟我说:
「今晚给你做大餐,好好庆祝。」
我笑着帮他搬东西:「庆祝我的学生拿了大奖吗?」
我爸一本正经反驳:「不是。
「是庆祝桑宁,拿了‘优秀导师’。」
我愣了一下。
再看向手上的证书,失笑出声。
隔天就是元旦。
大概是有小孩子在放烟花,窗外,有烟火绽放声响起。
我和我爸坐在窗前吃饭。
烟花,餐桌,夜晚,似曾相识。
恍惚间,像是回到了裴思言六岁那年。
他和裴渊,还有我和我爸,我们四个人一起在这里跨年。
餐桌上,裴思言举杯,不太熟练地说着他新学的词汇:
「祝外公长命百岁,祝爸爸妈妈,百年好合。」
我红了脸。
裴渊坐在我身旁,餐桌下,他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
那是我与他之间,曾有过的,太少太少的片刻的温情。
过往不是一无是处,只是不尽如人意。
我替我爸倒上酒。
再举杯,与他的酒杯相碰。
就借窗外烟火,祝爸爸身体康健。
祝我的余生,年年岁岁,平安喜乐。
番外裴渊
失去桑宁后。
很长时间里,我总是会忘记她离开了的事实。
晨起下楼,看到餐桌上的早餐。
我提醒保姆:「换一杯牛奶,太太不爱喝豆浆。」
保姆站在餐桌旁,闻言神情一怔。
裴思言提着行李箱下楼,在我身后冷笑:「装什么,好像你以前在乎过似的。」
我才恍然想起,我已经离婚了。
桑宁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个我总是嫌她无趣,对她冷嘲热讽的妻子,她如我所愿离开了。
裴思言带走了他所有的东西,其他不要的,他也全部清理了出来,一把火烧干净了。
大概是点了火,动静太大,连我爸妈也赶了过来。
裴思言平静地拖着行李箱出门,头也没回地说:
「我已经找好了房子。从今天起,我跟裴家无关。」
我妈气到差点昏厥,我爸怒火攻心,气喘不止。
我怒声阻止他:「裴思言,你别忘了裴家养了你十四年!」
男孩回过头,看向我。
这些年来,他总是最敬重我。
他说,他所见到过的最优秀的人,是他的爸爸,那让他骄傲。
他说我是他的偶像,是他前进的方向。
他敬仰我,绝对的信任我。
所以在他八岁之前,明明我爸妈无数次在他面前,说过桑宁的坏话,他也从来不信。
但后来,他八岁时问我,爷爷奶奶是不是骗了他。
我说:「没有。」
他就信了。
可原来在他眼里,最完美最不可能撒谎的父亲,也是骗子。
此刻,他看向我的目光里,再没了曾经的信任和崇拜。
只剩下憎恶,和鄙夷。
我听到他再开口,如同坐到谈判桌上,没有任何感情地,和我谈一桩生意。
「妈妈与你离婚,没有带走任何财产。
「她说,将属于她的那一半,当是拿给我的抚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