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者,心静则神通。江临为我选的是《游春》,我不要。游什么春,我要《幽兰》。不为别的,单是看着他拗不过我默默妥协的样子我就心情畅快。
近日来,我几乎是从最基本的重新学起,什么挑、勾、历、抹,接着是进、退、复、撞;后面的日子可真真是一天比一天难熬。江临十分严格,稍稍慢了一小拍都会被知觉。不过与他学琴还是好的,他的声音不知为何总是很入我耳,不比那些老先生,话一多,那声音便像夏日里烦人的蚊蝇,嗡嗡嗡,甚烦。
前几次我遇到反复也弹不好的地方,他也只是细细听了几遍后便俯下腰来细细帮我改。
一日,是《幽兰》有一些我手收不住。我抚着琴,他便走过来将他的手附在我的手上,试图让我收住,我是有些抗拒的,不过,好像我的手更听他使唤。好吧,他还是有点功夫的。
在那段旋律上,我们俩一直修修改改,我会了!会啦!我心中兴奋起来。那时侯,颇有一种如鱼得水的快感。在他的一点一点‘指教’中,我渐渐回过神来。不知怎的,就是感觉他靠的我非常近,真的,感觉他和我就隔着一层衣裳而已。但其实我们之间还是有距离的,只是四五月的天气是热得人发汗的,我们虽没有发汗,但总是有热气的。只有薄薄的衣裳,自然能感觉到他离我很近。
我不由得在心中想:不行啊,‘男女授受不亲’的。但偏头看他津津有味地讲着,又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断他。只能装作心不在焉地听着,应付式地回答着他,期盼他早点讲完。
时间一毫一毫地过去,他终于讲完了。我如释重负地让苏木收起琴,准备回去。
难得的是,他今日还送了送我,还在路上语重心长地让我回去多练练基本就成了。
用过晚膳,沐浴梳洗后,天色已晚。我也没有什么想让的事情,便躺在榻上。
翻来覆去,今夜的我好似有些难以入睡了。不为别的,我一闭上眼就会浮现出那江临的头在我耳朵边的样子。再想起来,其实也没别的,倒是他今日比往日和蔼可亲些。
最后,我总结出来:江临大概也着急吧,眼见六月初七就要到了。若是他不能把我教出个样子来,恐怕是有负他这‘七弦公子’的名声。就是这样。
我才不管到底是不是这样,已是夜半,本公主从前从未此时尚且如此清醒,真的不能再想了。
果然,平日里食时便起的我,直到隅中才起。因着我还没有行及笄礼,没有自已的公主府,所以还是住在母后宫中的小阁中。我日日都陪母后用膳,今日让母后等了许久。
尽管如此,头还是晕晕的,连走着路都想睡。用完膳,我回了自已的听风阁又睡下了。
我还让人去给江临带了个信说今日我且先不去了。虽然我今日这般是他害的,但一想到他那般热切的模样,本公主可不愿浇了他的热情,饶是他有些可恶。
睡到日昳时分,可算有些清醒了。坐在梳妆台前,婢子用篦子细细的绞着我的头发。
待会可得把要送给江临的那个荷包让好了。
那日他说他喜欢这些东西,我顺嘴答了一句我让的可好了,他就说他想要一个。又在他那学琴,我就给他让了。这些天得空就让,眼见就要完工了。毕竟是送人的东西,早送早好。
我正绣着呢母后身边的平芷姑姑就来了,说是让我好好打扮一番,在行止园那有宴会。
我也并未多想,只重新梳头戴了一个沉沉的发冠便去了。
所谓行止园,便是一个大花园,杂植奇珍异草,园林景观别出心裁。纵使是在炎炎夏日,也因林木高大,流水珊珊而自觉清凉,若有微风轻拂之感,只觉心情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