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原,一个充记着书香之气的地方。一省之地,人杰辈出,先是太尉祝良行,后有御史大夫王镜载,就连大理寺卿、太仆寺卿、卫尉寺卿也皆是潞原之人。不仅如此,许多当世儒宗和饱学之士也聚居于此,原因嘛,自然无他,书香气更加养人罢了。
在山君坳失去代步的马匹之后,除开云辰两人和唯一的一辆马车,其余人只能用脚力赶路。一路走走停停,一百多里的路程,一行人走了六天。
在刚进入砀州和潞原的交界处时,云辰便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辞别了老者一行人。
此刻的庆阳郡内,一身着青灰色道袍,手持破烂蒲扇的老道士摆着正细细翻看着一位二八年华女子的手腕,而他的旁边斜放着一面写有“青阳玉清嫡传法,铁口直断赛半仙”的小旗子。
那老道士看着女子的手连声称奇:“啧啧啧,姑娘这手相,真是万中无一啊,手指又细又长,定是家中有余粮,说明姑娘家里不会缺钱。且掌心有细纹,那家中肯定是有人在朝为官,而且这细纹直通天门,恐怕家中为官之人也是在朝廷里数一数二的大官人吧。”
女子将双手肘衬在小桌子上,左手托着腮帮子,痴痴笑道:“先生算得真准!还有呢还有呢?”
老道士接着说道:“只是姑娘的艮宫低陷,说明姑娘为家中独女。再看姑娘这地线十分之短,说明家中母亲早逝,这两者结合,恐怕是姑娘的母亲在生姑娘之时,发生了意外,所以才有此手相。”
女子眼神黯了黯,缓缓点头,“道长没有说错,母亲在生我的时侯难产,最终还是坚持保住我,但她自已却没能挺过来。”
老道士点了点头,“姑娘无需自责,人生在世,万事皆有定数。”
女子并没有过度沉浸于之前是谈话之中,捋了捋发丝,“那道长可以算算我的姻缘吗?”
那道士点了点头,接着缓缓说道:“姑娘本身福缘深厚,按道理来说这辈子都会是有福之人。但姑娘的姻缘线极为特殊,与命线相连,若是寻常人,恐怕无福消受你的气运,会导致你震宫塌陷,最终演变成克夫克子的命格啊。”
女子皱了皱眉,问道:“那道长,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道士捋了捋胡子,“倒也简单,找个大福之人结为连理,一切自然问题就解决了。”
女子将手默默抽回,无奈的摇头,“可是我怎么知道谁是大福之人啊。”
而老道士则是轻轻扇了扇,笑而不语。
女子顿时失望,原本准备转身离去,却听见那道士说了声,“来了”。
再猛地抬头,想问清楚什么意思,但那道长却也不理会自已,只是径直向着一个身骑白马的男子快步走了过去。
刚进入郡城的云辰,也是着实被震惊到。
除开那些在道路两旁摆摊的小贩之外,随处可见的便是身着青衫,头戴巾帽的青年男子,甚至许多凉亭里、树柳下皆是手捧各色书籍的读书之人,他们或端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或盘膝坐地朗声诵读。
原本他一直不理解,为何先生老是说潞原随处皆是一股子酸臭之气,直到亲眼看见这般情景,才懂了这话是何意。
要知道,在砀州,若是有人在这种公共场合下“抖搂”自已的才华,肯定会被人讥笑,“要是他在家也这么用功读书,早就考取上功名了,也不至于在我们面前显摆!”
可在潞原,人们却对此情景习以为常,似乎和吃饭睡觉一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老道士快步走到云辰的马前,拿着他那已经快只剩下扇骨的破烂蒲扇挠了挠自已的后脑勺,拦在了云辰前行的路上,接着笑眯眯的开口说道:“这位少侠,我观你面相,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要不要算一卦,保准的!”
云辰见眼前之人穿着一身缝缝补补的衣服,左脚上的鞋子更是已经漏出了三根脚趾。
顿时觉得是不知从哪里来的骗子,摇了摇头说道:“没兴趣。”
随后拉了拉马绳,想要从那道士身旁走过去。
只是那道士却是不依不饶,又跑到云辰的侧面,马走一步,他便小跑两步,伸出双手比划着,说道:“少侠别不信,我观你天庭饱记,但却红光不显。而且印堂之间似有黑气萦绕不散,恐怕是最近有血光之灾啊,若是处理不好,后果很严重的。”
云辰依旧不理会那老道士的动作,只是勒马自顾自地走着,“你是不是还想说,要想避开此劫,必须请你出手,不然的话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老道士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嘿嘿,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嘛,价钱就得另谈了。”
云辰依旧不理会他的言语,继续纵马向前走着,“没兴趣。”
老道士见云辰一副并不买账的样子,也没有再厚着脸皮继续追上去,只是对着云辰两人的背影挥着手大声喊道:“少侠,如果灵验了,回头记得给我卦金呐。”
直到两人骑马走出不短的距离后,云辰才开口吐槽道:“神经病,上来就说我有血光之灾。”
而旁边的云康打着哈哈附和着说道:“害,这还不正常嘛,现在这些个江湖术士,屁本事没有,骗人的行事倒是不小。整天遇到人不是血光之灾就是官运亨通的,早就烂大街了。”
云辰点了点头,道:“倒也是,走,待会儿哥带你吃好吃的去,晚上咱再去喝个花酒,这几天都要累死我了,今天一定得找两个小娘子好好放松一下。”
听到这话,云康点头如捣蒜般说道:“哥,我就知道跟着你混,准没错!”
“嘿,我发现一说到吃,你小子是一下子就来精神了。”
“哥,不是你自已说的嘛,圣人有言,万般皆无趣,唯美食美酒与美人,不可负也。”
“以前让你好好读书,你怎么又听不进去?”
“嘿嘿,那不是咱没那个脑子嘛。”
“说你虚你还喘上了是吧?”
“没有没有,那怎么可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