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寸进尺,”原本躲事的谢玄都听不下去了,“宁国公,说到底,你裴家最终什么也没损失啊。”
宁国公皱起眉,但无生气之色,“那是沈氏聪慧有本事,不是李四公子手下留情,这个还是要说明白的。”
谢玄被气到,“她那是有本事吗,难道不是靠着本王的腰牌假传本王之意吗?还有,她有什么资格为国筹款,她不出去怎么会遇到危险?”
宁国公突然沉默了。
谢玄冷笑,“本王都还未追究裴少夫人之过,国公却死抓着李家不放,别太过了!”
宁国公闻言,直接朝上首撑着头的晋元帝俯首,“陛下,沈氏虽非官员亦非皇亲,她去筹款是自发的想为百姓做些事,一腔赤子之心,即便不被夸赞,也不该成为受害的原因,另外,关于腰牌一事,臣请过罪了,是王爷大度不计较,可他现在似是反悔了,臣的儿子儿媳皆在为国尽忠,无法回京,还请陛下治臣的罪,以解殿下心中不愉。”
“宁国公!”谢玄肺管子要炸了,死死盯着他,这老东西就是故意这么讲话的,把他至于何地了?!
“老二!”晋元帝不赞同的声音响起,“收敛些。”
“父皇,儿臣没有那个意思啊!”谢玄气急败坏,还得压着情绪。
李丞相生怕谢玄惹晋元帝生气,赶紧上前表现,“陛下,臣愿受罚。”
事到如今,不愿也得愿,不然还能怎么着。
晋元帝的手指点着桌面只剩一角的信纸,嘴角不下心扬了起来,马上又压下去,故作高深道:“裴爱卿这么有主意,不如说说,该怎么处置?”
“这……”宁国公发觉自己是顺了陛下的心意,不然不会这么顺利,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再度开口,“启禀陛下,李成当按律法处置,至于李家,李相虽言明事先不知此事,但马家在通州为非作歹已久,且受害人不少,马家与李成在外能干出丧心病狂的事,也是仗着有李家做靠山,可见李家根基深厚到能让人枉顾人命、无视律法,归根结底还是权利太大且治家不严,而今李氏族人不少考取了功名,李相的治家不严,影响甚远呐。”
若是眼睛能锤死人,宁国公就要被李丞相和谢玄锤死了。
他偏偏视而不见。
来都来了,怕这怕那的可就丢人了。
李丞相转而朝晋元帝望去,“陛下——”
“行了,裴爱卿说得有理,既然丞相不知情,朕也不好罚的太重,就罚丞相治家吧。”
李丞相瞪大了眼,“陛下要罢了臣的官?”
“嗯?丞相乃肱股之臣,朕怎么会因此罢丞相的官呢,”晋元帝摇摇头,云淡风轻地道,“朕说的治家,是让你管束好家中子弟。”
李丞相正松口气,就听晋元帝严肃的嗓音从上头传来——
“传朕令,即日起,五年内,凡李氏族人,乃至九族以内,不得参与科举。”
顿了顿,“以及任何为功名的考试。”
有了后一句,那甚至是连童试都不行,更莫说院试乡试了!
“陛下!”李丞相重重跪了下去,就差哭给晋元帝看了。
五年啊,连童生和秀才都不能考,会耽误多少族人?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李家若一直没有新人入朝,五年后是什么光景,谁还知道!
李丞相死跪不起。
“好了,才五年而已,多少女子被耽误终身,可都是因你亲儿子而起!”晋元帝蓦地冷下脸,一拍御案,“马家私自囤铁,朕都不曾让你连坐,还不够宽容吗!”
未来五年,李氏这棵大树,将无法再长出新的枝叶,待老叶枯黄凋落,五年后的新枝叶,也未必能得到荫蔽。
也算是给欢儿铺路了。
这是晋元帝今日第二高兴的事。
李丞相晋元帝的态度和言语吓唬,悲戚地磕头,“臣,遵旨!”
谢玄看着舅舅的样子,有些不忍,犹豫要不要上前扶。
晋元帝又道:“李成鞭笞一百,流放三千里,北地苦寒,就充为北地苦力吧,老二行刑,胆敢防水——”威胁不言而喻。
“儿臣不敢。”谢玄低头,挥手让人将李成拖出去。
李丞相没人扶,自己站起身,迈着虚浮的步子显得很可怜。
晋元帝叹了一声,仿佛心软似的:
“丞相啊,回去好好休息,至于安置受害者的银钱,国库替你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