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而选择在长安扬名,信口吟诵便是冠盖满京华。
状若潇洒的酒剑仙提着酒壶着白衣在繁华的长安街巷吟诗舞剑,醉了无数少女的春闺。
掩藏在潇洒之下的,其实是他再俗气不过的渴望和愿景。
盼望着长安城记住他,盼望着满朝堂看向他!!
终于有一日,帝王看到了他,并隆重的亲自邀请他,走下龙椅握着他的手迎接他!!
李白似哭似笑,舞长剑醉长歌——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但荒唐的唐玄宗,沉湎于享受不可自拔的唐玄宗——他收拢过李白,收拢过白居易,可却真真的只把他们当做玩物,当做闲来时逗弄助兴的鸟雀。
搂着娇媚的贵妃赏乐,嫌乐曲不够优美,便唤来李白作诗曲助兴。
李白被严肃而又急匆匆的召去,看着眼前荒诞奢靡的景色,刹那间像是失声无言。
美人儿倚着帝王的胸膛言笑晏晏的瞧他,“陛下,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作诗极好的趣人儿?妾怎么看着木呆呆的。”
帝王醉昏昏的灌了一口酒,哈哈笑道,“太白,爱妃竟疑你,快作一首给她好好惊一惊!”
李白笑了一声。
“好。”他招手要来了酒壶。
没人知道自从入了宫廷,一直嗜酒如命的李白已经数日滴酒不沾,谨慎小心的守着没人在意的规矩。
侍从端着托盘过来,他拎起酒壶大口大口的灌进口中,白袍散漫的洒落开来。
眼前朦胧之时,他抬起手比划着帝王怀中娇媚的美人,信口轻吟。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美人儿坐直了身子。
乐师侍从们刹那无声,呆呆的看着那潇洒落拓宛如谪仙人般的白袍青年。
他忽然哈哈笑了起来,信手折了一枝花。
“陛下要作,臣便作,敢问陛下可还满意。”
轻轻嗅闻着手中开的秾丽多姿的花儿,“陛下还要么?臣还有。”
“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那谪仙人随口成诗,全然不顾在场众人的呆滞和茫然。
他含着笑容将花朵丢向仙姿玉貌的贵妃,在帝王满意的大笑和得意的炫耀声中转身虚空舞起了剑。
美人儿娇羞的和帝王轻轻打闹了起来,捂着娇颜咯咯的笑。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传唱千百代的名句成了帝王和美人儿享乐逗趣儿的背景乐。
曾怀揣着一腔抱负和敢为天下先的野望在那一刹那仿佛被什么无声的东西从他心里碾碎带走了。
李白开始酗酒。
整日在宫中喝的不省人事,随处倒在那里酒气熏天的呼呼大睡。
帝王于是受不了他,终于忍无可忍的在某一日随手将他丢出了宫去。
李白又成了自由的李白。
不是鸟雀,不是玩物,不是帝王调情时的助兴儿。
他提着酒壶和剑离开了长安,去见山,看水,望天地辽阔,看万物寂寥。
如今。
他站在这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帝王,平静的询问。
“为何是我?”
不辞万里将我从遥远之地快马加鞭的迎来京都。
这一次,又要我作个什么样的诗句,来为这恢弘的万界科举颂扬助兴儿。
李隆基有些哑然的看向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再怎么粉饰,他本来也就是这个打算。
只不过,这次炫耀的对象从美人儿换做了诸天万界的帝王。
李白神色渐渐变淡,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陛下不知,臣这人,虽说写诗和喝水一样没什么难度,心情好与不好都能写出佳句,但也分想写和不想写的时……”
话音未落。
不远处阶梯上一阵风一样刮下来一个气势汹汹的身影,冲过来一脚把李隆基踹了上去。
“墨迹什么?滚上去坐你凳子上老实待着!!”
李隆基脸色发青的怒而回头,紧跟着表情骤变,缩了缩脖子灰溜溜的上去。
途经武帝,威严的女子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
李隆基:……
他慌不择路的往上跑,差点踩了衣角形象全无摔个四脚朝天。
下方,李世民叉着腰大笑着拍李白的肩膀。
“你就是弹幕上此前说的那位李白?诗仙李太白?啧啧,听说你在后世的名气可比我们这些当皇帝的加起来还要大哩!”
李白:“……臣不敢。”
李世民笑容一收,笑眯眯的看着他。
“李隆基那小子把你带来算他有眼光,去吧,好好考!”
李白怔然的看向了眼前人。
他不知他经历,不知他身份。
可看过来的视线不带分毫轻蔑和贬低,认真而又笃定,像是真的对他怀有自信。
于是,他再久久的无言后,收起了眼中的轻忽和散漫,认真的整理好衣袍,像当年怀揣着期待入宫面圣时一样,放下了片刻不肯离身的酒壶。
随后退后一步,执手行了臣子礼。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