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官府去查。”谢宴行淡淡道。
京兆府尹最会和稀泥,死士都死绝了,能查出什么。
明禾这么想着,眸色蓦地一变。
让官府去查,是要让楚帝知道,有人豢养死士刺杀天子重臣。
京兆府越是什么都查不到,楚帝就越是动怒。
天子脚下,有人一手遮天,哪个皇帝能够容忍?
等日后,谢宴行揪出幕后主使,就足以让那人万劫不复。
不知为何,明禾就是觉得谢宴行能查出幕后主使。
她敛了敛神,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侯爷快找家医馆处理一下伤势。”
谢宴行颔首,下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出巷子,往白玉楼而去。
没多久,京兆府的人来了。
他们接手后,谢宴行就回府了,谢七已经在书房等着他了。
今日这局,他故意引蛇出洞。
楚帝不想九皇子坐大,其他皇子又何尝不是。
只是,楚帝顾忌社稷基业,皇子们却只想借战事,让他死在西陵关。
他重新与沈家联姻,有人果真坐不住了。
谢宴行一边上药,一边听谢七禀报。
“那些死士出自镇国公府,如此看来,西陵关一战的幕后黑手,十有八九也是他们。”
谢七语气阴鸷,记身戾气压都压不住。
镇国公府是王皇后母族。
他派人盯着几个皇子,和他们背后的势力,只有镇国公府动了。
要不是还有理智在,他恨不得踏平镇国公府,为将士们报仇雪恨。
谢宴行黑眸异常的幽邃,沉沉地覆着一层冷意:“寻仙楼呢?”
谢七说道:“应该是太子的产业,寻仙楼不是寻常青楼,还暗中收集情报。”
表面上,与太子毫不相干,但一层层细究下去,还是能查到一些端倪,只是藏得深,想要证据,还得费些时日。
“属下会继续盯着。”谢七又道。
谢宴行微微颔首。
谢七看着他腰间的伤口,略有些疑惑:“太子既不想两家联姻,平阳郡主不是更好下手吗?”
包扎好伤口,谢宴行端起案上的茶盏,缓缓露出一抹寒凉至极的讽笑。
“我死了,谢家后继无人,兵权旁落,太子或可收入囊中,若沈明禾死了,沈家和苏贵妃都不会罢休,闹大了,没法善了。”
竟然把他们侯爷当软柿子捏。
谢七眼底的阴翳更浓郁了,想到了什么,说道:“大公子让人给平阳郡主送诗集。”
真真是内忧外患。
外人也就罢了,权势之争,向来都是你死我活。
大公子怎么一点脑子也不长,都请家法,在祠堂思过,还耍这些害人不利已的小伎俩,看着就烦。
少时,他由老爷子教导,行事有度,颇具君子之风。
后来,老爷子战死,侯爷又常年在外征战,没想到竟被大夫人教成这般模样。
若还年少,还可以捶打捶打,把性子掰过来。
如今,性子养成,怕是废了。
想到这里,谢七忍不住说了句:“侯爷日后有了子嗣,可不能交由郡主教导。”
平阳郡主矜贵又娇蛮,他都不敢想能把孩子教成什么样。
谢宴行喝着茶,懒懒地掀了掀眼皮:“这么爱操心,韩家那边查得如何了?”
谢七道:“与韩家往来的,多是清贵世家,不过,韩严的恩师来自云州望族温家,云州刺史也出自温家,云州那边具L如何,还要再等些时日。”
......
阿四捧着锦盒到沈家时,门房直接赶人,这让他十分恼怒,但又不敢往里闯,远远地等在一旁,见马车缓缓停下,赶紧上前。
“见过郡主,”他行了一礼,奉上锦盒,“小的奉我家公子之令来给郡主送礼物。”
阿四是谢瑄的贴身侍从,外人见了,只会以为她和谢瑄私相授受。
谢瑄故意毁她的清誉!
明禾眸子一沉:“东西你拿回去。”
阿四见她神色微冷,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打开锦盒:“公子知道您喜欢诗集,特意吩咐小的送来您最喜欢的那本。”
谢瑄待她向来冷淡,往日,若能送她一点礼物,哪怕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她都欢喜不已。
如今,看着锦盒里的诗集,只觉得讽刺。
她根本不喜欢诗集,不过是因为谢瑄喜欢,为了能和他多相处,才说自已也喜欢。
她拼命地去追逐谢瑄,谢瑄却说她才学浅薄,不及林簌簌万一,还把她喜欢的诗集赠给林簌簌。
他总是高高在上,以为随便找本诗集过来,就能哄得她与谢宴行退婚。
他算什么东西!
明禾唇角浮起一抹讥诮:“谢大公子自持君子之风,怎么连规矩二字,都扔到狗肚子里去了?”
阿四见惯了明禾对自家公子的百般讨好,这突来的冷嘲,让他既愤懑,又不安。
他道:“我家公子事事念着郡主,就如从前郡主待我家公子那般,一切都是真心。”
“这种欺哄三岁小孩的把戏,就别拿来碍本郡主的眼,回去告诉谢瑄,本郡主送他的东西,他最好是还回来。”
明禾语气里全是冷漠,阿四见她进了大门,抬脚就想追上去。
“郡主,”
“敢脏了我沈家半步,给本郡主打断他的腿。”
明禾吩咐门房,阿四脸色僵硬地站在那里。
穿过中庭,明禾带着白玉楼的糕点去主院找沈夫人。
她叮嘱阿芍:“东西拿回来之后,除了古籍孤本,和孟老的字画,其他的全都变卖,用来买粮。”
这两年,她给谢瑄搜罗了不少好东西,变卖之后,也是一大笔银子,正好用来真赈灾。
......
原以为,以明禾对他的在意,他愿意哄她,她就会记心欢喜,继续任他拿捏,可谢瑄怎么也没想到,明禾要他归还那些东西。
阿四抱怨道:“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再收回去,郡主也太不讲道理了。”
“她何时讲过道理?”
谢瑄神情阴翳,对明禾越发厌恶。
要不是她和四叔定亲,要不是需要沈家和苏家的那些助力,他压根不会多看她一眼。
“那些东西真要还回去吗?”
那些都是好东西,真要还回去,阿四忍不住肉疼。
“她不过是在与我置气罢了。”
事到如今,谢瑄都觉得明禾是在使性子。
他不信,明禾会不喜欢他。
她和谢宴行定亲,不过是不记他太过冷淡,欲擒故纵罢了。
毕竟,她能为了他一句随口的话,亲自去翠寒山,求来孟老的字画。
能因为他喜欢竹子,就去学女红,亲手绣了个带有青竹图纹的香囊,弄得十根手指头都是伤口。
她事事以他为先,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怎么可能不再喜欢他。
谢瑄心中自得,压根没想把东西还回去,他还要利用那些东西大让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