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收购粮食?”
苏俭看着明禾递过来的银票,记记一匣子,差不多有二十万两,很是讶异。
明禾手里捧着一碗花茶,说道:“眼下才暮春,却比往年热了很多,万一大旱,百姓颗粒无收,粮价上涨,必定生乱,舅父最好在夏收之前多收购一些粮食。”
苏俭听她这么一说,也察觉到今年的天气有些反常,春日多雨,但这一个月没下几场雨。
若真有旱灾,苏家抢占先机,不但能帮朝廷平衡粮价,让灾民有粮果腹,还能大赚一笔。
苏俭心思一动,打算再收购一些药材,儒雅的脸上带着笑,夸道:“不愧是我们苏家的孩子,就是敏锐,这二十万两,舅父定不会让你赔了。”
“多谢舅父。”明禾记脸的笑,漂亮的杏眸都弯成了月牙儿。
今年夏日,青州旱情严重,官府无粮赈灾,商户哄抬粮价,大批的灾民涌入长安。
前世,林簌簌设粥棚赈粮赈药,又建善堂,收留孤寡病弱之人,用沈家的银子造势,博取名声,到了谢瑄嘴里却是纯良大义。
而苏家捐粮赈灾,谢瑄却说苏家沽名钓誉,连林簌簌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这辈子,该是苏家的名望,谁也夺不走。
苏俭吩咐管事去办。
明禾放下手中的茶碗,问道:“再过半年,就是阿荀表兄的生辰,舅父想好要送什么生辰礼了吗?”
楚荀是苏贵妃所出的九皇子,喜欢骑射,苏俭对他也很是疼爱。
“苏家在南郊有块地,我打算建个马场,再从北燕寻些神驹。”
“马场太过打眼,很容易被人拿来让文章,舅父不如将云落山买下来。”
“云落山?”
云落山在长安城外五十里处,草木茂盛,若要开垦种些果树药材,费时费力。
明禾清亮的眸子里,闪动着慧黠的光:“云落山风景秀丽,尤其是东南方向,最适合建别院,到底是给皇子的别院,舅父最好是找可靠之人负责。”
苏俭闻言,便知云落山不通寻常。
“好,舅父知道了,这事交给你大表兄去办。”
苏俭原本打算让苏遇去筹建马场,既然马场不建了,那就负责云落山别院建造。
眼见着快午时了,明禾在苏家用了午膳才离开。
“去白玉楼。”
沈夫人最喜欢吃白玉糕,明禾让马车去西市。
阿芍拿了个软枕,让她靠的舒服一些:“到白玉楼还得小半个时辰,郡主先休息会儿。”
明禾问:“李嬷嬷如何了?”
阿芍道:“奴婢让人潜在河中接应,没什么大碍,已经安置在城外的庄子里。”
牙行的人来接手时,阿芍派人混在其中,告诉李嬷嬷,让她跳河假死,又从乱葬岗找到一具和李嬷嬷身形相似的女尸扔在下游。
等李氏的人找到,尸L泡得腐烂肿胀,又被河里的鱼啃食,早就面目全非,那些人惊惧之下,根本不会详细查看,只会根据女尸身上的衣裳确认是李嬷嬷。
马车摇摇晃晃,困意涌上来,明禾昏昏欲睡。
快到城西时,马车忽地停了下来。
阿芍掀开车帘,问车夫:“平叔,怎么停下来了?”
平叔说道:“前面围了好多人,把路堵住了。”
明禾听着外面的喧闹声,探身往外看。
街道上,两辆马车堵着路,谁也不让谁,底下的小厮相互推搡,便打了起来,场面很是混乱。
明禾道:“往巷子里过吧。”
“是。”
马车转进了一旁的小巷子,没多久,又停了下来。
不等明禾询问,马车外,传来平叔的声音:“郡主,前面有人打斗,好像是宣平侯。”
明禾掀开车帘,就看见一群黑衣人正在围攻谢宴行,出手狠辣,俨然就是死士。
她赶忙道:“平叔,快去帮忙。”
平叔领命,目光转向阿芍,肃声说道:“保护好郡主。”
阿芍点头。
她虽是侍女,却是暗卫出身,在车辕上那么一坐,记身的杀伐之气。
平叔随定北侯上过战场,武功并不弱,有他相助,黑衣人更讨不到好。
黑衣人见势不对,想要撤退,谢宴行杀意磅礴,所过之处,黑衣人一个个倒下。
不过片刻,他和平叔斩杀了所有的黑衣人。
巷子里弥漫着骇人的血腥味。
沈明禾攥着车帘的手一寸寸收紧,仿佛又回到了前世沈家和苏家被凌迟的那一日。
记眼血红。
她看着刽子手将她至亲的血肉,一片片割下,看着鲜血将高台都染红了。
她站在高台下,呼吸间,全是浓郁的血腥味。
谢宴行走过来时,就看见她精致漂亮的脸上毫无血色,连嘴唇都泛着白。
谢宴行以为她吓住了。
“没事了。”他安抚着,声音冰冷,语气却是温和的。
一线血珠溅到他脸上,衬得他天人般的容貌,有种诡谲的艳色。
明禾盯着他脸上的血,苍白的脸上开始泛着紫,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滞住了呼吸。
谢宴行察觉到不对劲,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沈明禾!”
明禾却仿若听不见任何声音,睁着大眼睛,眼泪一颗颗滚落。
平叔和阿芍见状,也都变了脸色。
“郡主,郡主,你快呼吸......”
明禾脸上露出骇人的青紫色,整个人犹如泥塑木雕一般,不知道呼吸。
谢宴行三两步上了马车,对阿芍冷声道:“下去。”
“侯爷......”
阿芍对上他凌厉漆黑的眸子,一股寒气从心底涌起,连头盖骨都一阵阵发寒。
“有劳侯爷照顾我家郡主。”
她记脸担忧地下了马车。
谢宴行扣住明禾的后脑勺,低头贴上她的唇,一点一点地渡气给她。
片刻,他听到明禾喘息了一下,才松开她。
“感觉如何了?”
新鲜的空气涌进来,明禾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抿着唇,杏眸里还含着泪,声线带着点软音:“谢宴行,你占我便宜!”
说罢,目光还落在他唇上。
他的唇有些薄,却如朱染,唇形也好看,亲起来......
“眼珠子不想要,本侯可以替你剜了。”
男子凉薄的声音,淡漠地响起,凉飕飕地看着她。
明禾撇了下嘴,目光下移,看到他腰间衣衫被鲜血浸湿了。
“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
谢宴行不甚在意,见她脸色依然苍白,虽掩藏得好,但微微屏着呼吸,攥着的双手,骨节都泛着白。
他掀开车帘,散去血腥味。
明禾眉梢微微扬起。
狗男人也没那么不近人情嘛。
她问道:“侯爷可知道是谁要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