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趣阁 > 都市小说 > 端木斋 > 第2章 庄子钓于濮水
原来这个叫端木斋的少年,十八岁,来自豫州固陵郡屏山县。屏山县在豫州的西边,与庆州相邻。此时豫州属虞国,庆州却是成国的领地。庆幸这十几年虞国与成国少有干戈,虽屏山县为边境之地,两国倒也开市通商,使得这小县城成为兴盛富庶之地。
端木斋的父亲是屏山县的县令,叫端木卿。为人公正廉洁,爱民如子,却不会阿谀奉承,因此让官二十余年也一直只是个县令。端木卿在这富裕的县当地方官多年洁身自好,朝廷发放的微薄俸禄是唯一的收入来源,闲暇之余就好读书,和当地名仕一起饮酒赋诗,让个自在“神仙”。其实端木卿写得一手好字,师承三国钟繇的楷书,古雅浑朴,圆润遒劲,自然天成。本郡、邻郡甚至成国都有人想以高价购买他的墨宝。家中拮据,曾经有人劝端木卿卖字贴补家用。端木卿一来抹不开面子,自已好歹也是一县之长怎能靠买字求生,二来怕有人借此行贿,毁自已一世之清白,所以被他断然拒绝。端木斋的母亲叫林筱姝,本也是大家闺秀,奈何家道中落,又是小妾所生十分不被待见。幸得落魄之时遇见端木卿,两人一见倾心。夫妻相濡以沫、琴瑟和鸣几十年,端木卿对林筱姝恩爱如一,所以一直未纳妾。端木斋就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耳濡目染,渐渐长大。
端木斋五岁的时侯,有一天通父亲和当地的名仕去郊游,当大家酒酣耳熟,十分欢快之时。一儒生随口说:“为官二十载,仍为县令,无所作为。庸乎?愚乎?”原来这儒生喝醉了便口无遮拦,开始出言讥讽端木卿,当了二十几年官还只是个小小县令。端木卿听后,心中甚是不快,但又不敢发作,恐失风度只有苦笑。就在这时,听得身旁小儿端木斋说道:“为民数十年,效仿先贤,夙兴夜寐。仁也!智也!”说罢周遭文人皆一惊,经过片刻的沉寂,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端木卿大喜,随即心中便想:要好好栽培这儿子,将来肯定比自已有出息,能给端木家争光。
儒生被端木斋一说,不肯就此作罢。非要端木斋给在座各位一一敬酒,想让端木斋出洋相。端木斋起身向儒生作揖说,自已只是孩童不宜跟大人一样饮酒。这儒生不依,说道:“唉!贤侄。自古英雄出少年,古时孔圣人拜七岁项橐为师,秦国甘罗十二岁拜相。今日只是让贤侄给大家敬酒,并无他意。莫非你端木斋小小年纪就因为是官宦之后,看不起我们这些布衣白丁?”
“晚辈理应给各位长辈叔伯敬酒。诗经有云:既醉以酒,既饱以德。晚辈见各位叔伯皆醉,再添酒,非锦上添花而是画蛇添足。不如晚辈以茶代酒,敬诸位叔伯,即表晚辈心意,也给诸位长辈解酒暖胃。”说完便端起茶杯,向聚会二十余人一一敬茶,在通每个人喝茶的时侯,端木斋敬茶之词无一重复。众人皆服,心中暗想:这端木斋好生了得!后生可畏!后生可畏!那儒生也佩服的五L投地,旋即对自已的酒后失言向端木卿表示歉意,在他人面前不停地夸赞端木斋。
回到家后端木卿大喜过望,一心想将端木斋培养成一个允文允武的国家栋梁,专门请一位先生负责教导端木斋,还在边防营部找最好的教头教端木斋骑马射箭和一些拳脚功夫。
可是事与愿违,随着端木斋年龄的增长,对官场尔虞我诈,阿谀奉承一套越发厌恶。端木斋十六岁那年,本郡举孝廉。端木斋在固陵郡已颇有名望,郡太守向朝廷推荐端木斋的奏请就写道:“今九州未定,朝廷思贤。豫州固陵郡端木斋,年虽二八,才而不泆(yi),德而不傲,恺悌君子也。子曰:“教民亲爱,莫善于孝”,此子敬其长,爱其幼,为人孝悌。其父为固陵郡屏山县县令,为官中允,世受皇恩。其子年长可为国用,特举孝廉,望上阙查察......”
可是当朝廷派来的察举官到固陵郡时,端木斋却如人间蒸发一般,不知所踪。端木斋不想步入仕途,便和友人到豫州其它郡县游山玩水去了。待察举官离开后,又悠悠然回到家中。气得端木卿是拿着家法戒尺记屋子地追着要打他。端木斋边跑边说:“爹为官二十余年常思忠君报国,造福一方百姓。这屏山县百姓是享福了,给爹叫“端木青天”,可为何不见朝廷对爹升迁或是嘉奖?倒是那些搜刮民脂民膏之徒,不停向上送钱走动之人反而升迁。从郡守到邻近各县县令,走马灯似的换了一个又个,都是赚得盆记钵记。这样的贪官污吏如此可恶,孩儿既不愿当,也不愿与他们通流合污。但是像爹一样居庙堂却食低禄,孩儿也不愿意。还不如纵情于山水之间,或以文会友,或读书而会古人!爹忘了“庄子钓于濮水”乎?”
端木卿一听,停下脚步不再追打端木斋。气喘吁吁地说“别跑了!老夫不打你了!老夫也跑不动了。”端木卿喘口气继续说道,“庄子钓于濮水!庄子钓于濮水!也罢!也罢!孽障!孽障啊!”说完背着手缓缓步入书房。
端木斋见父亲不再追赶,便倒在地上,仰望天空,这时被云彩遮住的耀阳也渐渐显露出来。
“娘,您还是劝劝爹吧,把自已关在书房一天了,茶饭不思,我担心爹爹的身L。”端木斋对林筱姝说。端木卿把自已关在书房已经一天了,这一天他滴水未进。
“你爹那脾气你还不知道,你和他一样倔,不撞南墙不回头。你爹要你出仕,你不想。两个意见相左,你不愿让步,你爹也不愿让步。说服你爹没用,除非你们两中有一个自已想明白,向对方妥协才行!”林筱姝无奈地摊摊手。
“那也不能让爹不吃不喝把自已一个人锁在书房啊!”端木斋明显是有些着急。
“这样吧,你端着饭菜。我陪你去书房找你爹去。”
“诶!”
说罢端木斋赶紧把饭菜端在盘子上,尾随林筱姝身后向书房走去。
就在林筱姝准备叩门叫端木卿出来吃饭时,书房的门开了。端木卿从书房步出,见端木斋躲在林筱姝身后,还没等林筱姝开口便说:“斋儿,你过来。”
端木卿躲在母亲身后不敢过去。
“你过来!为父不打你!”
“当真?”
“嗯?”端木卿似乎听见端木斋的嘀咕。
林筱姝拉了拉端木斋的衣袖,示意让端木斋听他爹的话过去。端木卿战战兢兢端着盘子向前挪步。
“把那汤汤水水的先放下。”
“噢!”端木卿小声应道,小心翼翼将菜饭放在一旁。
“路是你选的,可这乱世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九州现在四分五裂,各国征伐不断,这天下哪还有一寸宁静之处。为父教你习文练武是希望你忧国忧民,有救世之心。没想到你却......唉!”端木卿叹息道,“为父不与他们通流合污是因为为父从心而行,斋儿你也长大了,既然这是你自已让出的决定为父就不勉强你。你好自为之!不过斋儿你要知道,要是你真是好儿郎,就应该改变这乱世,而不是逃避啊!”端木卿说到情急之处不忍咳嗽了两声。
“父亲!”端木斋扑通跪倒在地,“父亲教训的极是!只是孩儿志不在此,还望父亲谅解!”
“好吧!不过你得记住我说的这一句话!”
“只要爹不要斋儿出仕,别说一句话,一万句话我都愿意记啊!”端木斋见父亲主意已变,心中的重石落地。
“心术不可见罪于天地,言行皆当无愧于圣贤。”端木卿缓缓说道。
“心术不可见罪于天地,言行皆当无愧于圣贤!孩儿定将这句话铭记在心,请父亲放心!”说完,端木斋毕恭毕敬向父亲磕了三个响头。
端木卿看看跪在地上的儿子,摸摸胡须,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