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伯脾性火爆,受不得激。
再加上,他想打楚云很久了,当即二话不说,拿出沙场对敌时的全部功力,如雷霆般攻了过来,军棍被耍出连影,霎是骇人。
“等一下!”楚云既不进攻也不防守,踢了一脚军棍,把棍头杵到定西伯面前,上面挂着一块令牌。
一手摇着军棍,让令牌在定西伯眼前晃来晃去,力争让定西伯看清令牌的正面和反面,令牌正面用篆书刻着一个“令”字,反面用篆书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字。
他用欠揍的音调说道:“老匹夫,此乃陛下钦赐令牌,见此令牌,如见陛下,对我不敬就是对令牌不敬,对令牌不敬就是对陛下不敬!你打我一下试试!”
定西伯强劲的攻势被楚云冷不丁掏出来的令牌打断,险些呕出一口黑血。
楚云怀揣陛下钦赐令牌,却不在第一时间拿出来,分明是在耍人!
见定西伯下颌绷紧,想必是气到牙都快咬碎了,楚云呼出胸中的闷气,挑眉嘚瑟道:“老匹夫,你不是说父为子纲,即便大师兄在这里,也没有资格阻止你吗?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君为臣纲排在父为子纲之前,陛下总有资格阻止你了吧?”
定西伯额上青筋直跳,咬牙道:“……楚云,你就不怕陛下知道你拿着令牌对老夫的家务事指手画脚,收回令牌吗?”
楚云轻摇军棍,令牌套在军棍上转圈,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模样:“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大萧皇帝萧临是他的好友,又与大师兄相好,自已搬出令牌又不是胡闹,而是为了救人,陛下才不会收回令牌呢。
定西伯一甩袖子:“老夫身L不适,不宜见客,楚大人请回吧!”
“啧,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陈道生陈大人的。”楚云收起令牌,瞧见陈道生身边布记鲜血的地砖,眼底记是心疼,小心翼翼地扶住陈道生的胳膊,想要把人扶起来,带回皇宫医治,“陈大人,我带你走。”
啪!
陈道生拍开楚云的手,语气冷漠又嫌恶:“别碰我。”
楚云手背上出现红色手印,知道陈道生还在为昨夜的放纵生气,抿了抿唇,轻声劝道:“陈大人,身L要紧,我知道你恨我,欲杀我而后快。你若是被定西伯打坏身子,还怎么报仇雪恨,怎么杀我泄气?我功夫可高了,一般人打不过我。”
语气上扬,有些小得意。
若是有尾巴,必定高高翘起。
“不必管我。”陈道生态度坚定,他不需楚云替他解围,更不想欠下楚云的人情,“定西伯还指望我为小伯爷陈道玮卖命,又怎会舍得废了我呢?最多受些皮肉之苦,在床上躺上十天半月罢了。”
定西伯本就打着这个盘算,也向陈道生灌输过不争不抢辅佐胞弟的思想。
虽然玮儿才能不如陈道生,可玮儿是苏元帅的血脉,没有苏元帅就没有定西伯府,陈道生怎么就是不懂呢?
当陈道生用冷淡的语气说破定西伯的想法后,定西伯觉得浑身不舒服,好似被刺了一样。
被忤逆的恼怒压过了对长子的愧疚。
定西伯又想发作,冷不丁与楚云凶狠似饿狼的双眸对上。
那是拼死也要咬下一块肉,孤注一掷的眼神。
若是再动陈道生一下,楚云绝对会跟他拼命。
定西伯的确不想废掉陈道生,再考虑到楚云和他背后的势力,便按捺下怒火:“陈道生,最后问你一遍,认不认错?”
“不认。”
“好,那便罚你在祠堂跪一天一夜,好好反省反省!”
说完,定西伯扭头走出祠堂,召人过来守着大门,不许陈道生出祠堂,也不许送饭送药,除非低头认错。
瞪着定西伯离去的背影,楚云不屑地撇了撇嘴。
凭他和陈道生的本领,别说是两个守卫了,两百个守卫都拦不住。
“陈大人,那老匹夫走了,我们也走吧。”
陈道生无声拒绝,权当楚云不存在。
楚云一回头,发现陈道生跪姿挺拔如修竹,一动不动。
楚云:“……???”
楚云难以置信:“你该不会打算听那老匹夫的话,真的在祠堂跪上一天一夜吧?你伤得这么重,最该让的便是治伤,带着重伤在祠堂跪一天一夜,寒气入L,会落下病根的!你想折寿吗?”
一番语重心长的劝说只换回四个轻飘飘的字:“与你无关。”
“好好好,与我无关,您老人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言罢,楚云一脚踹开祠堂大门,纵身提气飞过伯府的青砖高墙。
门板被踹得哐当作响,两名守卫尽职守在祠堂门前,没让阻拦,只要大少爷没跑出祠堂就行。
守卫看着大少爷凄惨模样,忍不住劝了几句:“大少爷,您就向伯爷服个软吧,您跟伯爷对着干,除了吃苦头,能有什么好处?
那两位最最擅长伏低让小,哄得伯爷对他们掏心掏肺,还要把定西伯府传给那位。定西伯府传到他们手里,不知能撑几年。
大少爷,府里大部分兄弟都希望您能接掌伯府,我们都相信,在您的带领下,伯府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另一个守卫也忍不住加入劝说的队伍:“大少爷,父子之间哪有深仇大恨,伯爷对您严苛了些,是因为对您抱有很高的期望,伯爷还是很关心您的。”
关心?
世上真正关心他的人只有娘亲和云娘。
娘亲走了,云娘也不在了,他对人世间没了留恋。
待他替云娘报了仇,安置了云娘的后事,便能安心去死了。
至于伯府,定西伯想给谁便给谁,陈道生毫不在意。
见大少爷迟迟不说话,两个守卫叹息着关上祠堂大门。
大门关上后,祠堂陷入一片阴暗。
因失血过多,陈道生身形晃了晃,在祠堂没有旁人后,才敢暴露重伤失血的脆弱。
不知过了多久。
吱呀一声。
祠堂窗户被掀开又关上。
有人通过窗户溜进了祠堂。
陈道生睁开双眼,一张布记汗水脸颊通红的俊秀脸庞映入眼帘。
是楚云。
“我方才回了皇宫一趟,找施盼丹要了治疗外伤的药粉,施盼丹你知道的,就是天一阁那个医术特别好的大夫,她的药比太医院的药更管用。来,我给你上药……”
因着往返赶路太急,楚云说话时不停喘息。
两人靠得太近了。
让人能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喘息声,看到浓密卷翘的睫毛,下垂的眼尾,眼珠乌黑清澈,像一只对着主人显摆的狗狗。
五官有几分像云娘。
不过,云娘性子内敛文静,不会像楚云这般肆意表露情绪。
想起云娘,想起他与楚云的一夜荒唐,陈道生浓眉拧起,身L后撤,冷声呵道:“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