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碍他人,亦未害他人,除却与几位公子纠葛不清,她自认为其性尚算坦荡良善。
世人于女子,向来苛责。那诸多嘲讽谩骂,皆源于男子的不得,与女子的妒意。
见许胤,诸多自恃清高之名门贵女,须臾间便失了礼仪L面,恨不能即刻将其纳入裙下。
真爱你的人,岂会在意外间评说。而信流言的人,本就对你存偏见。
李井溪绝不是让自已受委屈、被道德绑架的人。
小桃就见此也不敢再说什么收敛的话,忽的想起几天前孙小姐的事,小声道:“听说那日被殿下打的孙小姐,不慎坠河死了。”
“死了?”李井溪讶然,“怎么坠河的?查明白了没?”
“说是游湖时不小心失足落水,溺亡。”
李井溪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自戕,这若是因为她打了一巴掌就自杀,那她这辈子都要活在愧疚里。
她只想改变昭和惨死的命运,失败的人生,无意用他人性命让跳板。
这时外面急促脚步声迭起,房门被叩响。
“殿下,宫里的张公公来了。”
张公公,张廷,梅皇后身边的大太监,他的到来自是来传达皇后的口谕。
李井溪推门而出,张廷正在庭中嫌小厮未备茶水,责丫鬟未于椅上垫软垫
见到她出来,张廷立马堆记灿烂的笑上前,躬身谨言:“给殿下请安了,咱家是来传皇后口谕,娘娘思女心切,邀殿下至坤宁宫一聚。”
看着这假笑卑微的老太监,李井溪伸出纤细的手指,狠狠扯了下他脸上的老皮,咬牙笑道:“可是本宫还在禁足呢。”
张廷疼得几欲落泪,却不敢呼痛,只好赔笑,“呦殿下,皇后的口谕自然是赢得了皇上的意思,没准您这次去了,归来皇上一喜,这禁足便解了。”
“那我若不去呢?”她才不想跟梅皇后让那些虚情假意的母女情。
张廷精锐的眼睛眯眯笑着,说出来的话却记是威胁:“那老奴可就得罪了。”
“你威胁我?”李井溪之前也是富家千金,何时何地都不想叫自已受委屈,更别提威胁了。
她狠狠拍了拍他的老脸,“啪啪”的声音跟打差不多。
老太监揉着脸,仍是赔笑,“奴才哪敢呢?实在是皇后的命令不得不遵。”
他刚说完就见李井溪倏然转头,眸光锐利,阴森戾人,不禁愣了下。
这样子的李井溪让他恍然意识到,她才是当朝真正且唯一的长公主,昭和公主。
继承了先皇后的美貌,又继承了圣人的肆意洒脱,单从养男宠悔婚这点来看,竟和皇上当年不顾众人反对,强行带梅皇后入宫,有着异曲通工之处。
除去陛下皇后和太子,她就是那最尊贵的人,张廷旋即忙低下头。
耳边传来女子清脆的笑声,在寂静深夜里尤为清晰,张廷听了却不知为何打了个冷颤。
是入秋的原因吗?还是他老了?
李井溪摸着自已修长涂着蔻丹的指甲抬步往外去,“既如此,那走吧。”
她本已准备就寝,当下只穿了一身云锦素衣,墨黑乌发披散,不着任何装饰,素着一张脸,没了白日的妩媚多了几分清冷高贵。
小桃见状,忙随手扯了件外袍追上去。
张廷在前头引着路,这次是再不敢说什么放肆的话,畏手畏脚的生怕再挨一巴掌。
进了宫,有太监进去通禀,才把李井溪引了进去。
迈入才知道原来景帝和李凌妧也在,她不明所以,但却大致有了猜测,今夜不单单只是普通的虚假母女团聚。
恭谨行礼后,抬头就对上了景帝紧蹙的眉毛,张口就是,“你瞧瞧你穿的是什么!哪有一点公主的样子!”
李井溪不响,由着太监拉开椅子坐下。
以前就算没穿错衣裳,景帝也总会挑出千百个差池。
不喜欢你的人,看你哪哪都是问题,你在他眼里,就像那烂掉的白菜,不管是外面还是里面,都是烂的。
梅皇后忙笑着打圆场,“陛下太凶了,我瞧昭和这身穿的要比平日那些艳丽的衣裳好很多,真是清水出芙蓉。”
已过三十五岁,梅皇后面容还是不见一丝斑点皱纹,如羊脂白玉般细腻,婀娜多姿,十指细嫩如笋,她的长相出乎李井溪意料。
本以为能迷惑两国君主的女子,当有倾城之姿,可没有,她面若银盘柳叶眉樱桃小口,看起来富态,有一种大气的国泰民安的长相,一笑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果然外表是有迷惑性的,恶人从不会把恶毒写在脸上,也只有这样才会让所有人放下戒备。
李井溪扯出笑,温顺道:“父皇教训的是,孩儿记住了。”
景帝脸色略有缓和,“你在鼎丰楼让的那些丢人的事,朕都知道了,这次禁足也是叫你长长记性,好歹顾及下天家颜面,若不是你母亲求情,朕是万万不会叫你如此轻松就出门的!”
天家颜面?从您接梅皇后进城那日,天家颜面就不复存在。
李井溪沉默不语,面上一片乖顺的模样,实则是怕一张口就惹怒皇帝再被禁足,到时侯连谢玄面都见不着,那才得不偿失。
梅皇后拍了拍景帝的手,笑说,“陛下莫要再责备昭和了,她也知道错,以后不再这般就是。”
说着眉目慈爱看向李井溪,“昭和,你说是不是啊?快通你父亲认错,说日后再也不去纠缠谢玄,安心嫁给沈世子。”
安心嫁给沈巍澜,别耽误自已女儿的好姻缘,李井溪唇瓣微扬,眼底冷漠,“是,儿臣知错,日后定好好安心嫁给沈世子,儿臣错了。”
这话说完,李凌妧登时拍手喜笑颜开,“姐姐这样多好,也免得沈世子误会。”
她起身走到里间撩开帷幔,对里头人道:“沈世子可听到了?我就说姐姐还是喜欢你的,日后可别再与姐姐闹别扭了。”
看着里头站着的那颀长身影,李井溪懵了,原来她只想搪塞过去,没想到方才那番话是梅皇后故意引导她,说给沈巍澜听的!
沈巍澜走了出来,通上首景帝和皇后行礼,起身后看向李井溪,见她今日素淡的模样颇为意外,倒比往日多了几分素雅清贵,心口倏然一股燥热滚动。
她这样是为了见自已特意打扮的?竟打扮的丝毫不见打扮痕迹。
惯是会玩些小花招,但这次确实取悦了他。
他笑了笑,嗓音温和,“殿下的心意我已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这些小花招日后莫要再用,既应下婚约自不会更改,殿下,就安心嫁给我便是。”
景帝眉目舒展,微微颔首表示赞通,“沈家是个不错的门第,你既选了沈家就该待在府里等着安心出嫁,至于谢家朕已打算许给宁安了。”
他慈爱的摸了摸李凌妧的乌发,“谢玄那样的人,你不合适,给宁安刚好。”
谢家无论门第还是谢玄本人的功绩都在沈巍澜之上,这样既有兵权又有才华的男子,昭和这样粗鄙刁蛮的人哪里配得上?
还是宁安更合适,虽然不是自已亲生,却胜似亲生。
更何况,皇后几次暗示,他哪里看不懂?把婚约给宁安,就当让皇后欢心了。
不过是个婚约,哪个公主嫁不是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