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家里养的牲口，本来就是用来干活的，不干活不就等于吃白食吗。
后来张老爹几次试着给秦臻套上脖套或者枷柦，无一例外不是以失败告终。
那马的脾气比驴的还倔，一看到张老爹拿过来的农用工具就开始扬着蹄子嘶鸣。
眼见春耕在即，他愁得胡子又白了几根。
……
别家的梗牛已经下地，张老爹蹲在田埂上看着自家那还一成不变的硬邦邦土地，纠着眉头抽了半袋子旱烟。
他咬了咬牙，在一次再一次扛着犁耙走向秦臻。
秦臻朝着张老爹怒目龇牙，「你敢过来看看！到时侯别怪我欺负老人。」
张老爹也瞪着眼睛，一动不动地与他对视它。
一人一马对峙许久，火花滋滋。有种准备打起来的趋势。最终是驴叫声打破了平静。
「啊噫～爷爷，我来，我来。」小毛驴窜到俩人中间，将那滋滋火花掐断。
张老爹揩了一把眼角的泪，扛着犁耙默默扔回田里。
小毛驴跑过去，自觉地钻进扼套里。
那一刻，张老爹感动到几乎是热泪盈眶，他的乖孙儿真是太懂事了，那臭马，简直就是冥顽不灵，白长那么大个了。
小毛驴虽然是第一次拉犁，但他很聪明，以前看过牛爷爷拉犁，知道该怎么走位。
他伸着脖子，努力迈着四只瘦小的蹄子，拖着那沉重的犁耙一步步前行。
放眼望去，所有耕地的牲口里他的身影最瘦小的，可也是最努力的。好几次即使走错了，他爷爷也不舍得抽打他。
秦臻趴在一旁树底下，冷漠地把脑袋扭过一边。心里不停吐槽那讨厌的小毛驴。
——臭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臭驴，整天撒娇告状，要是变成人一定是个绿茶小白花！
——臭驴，不好好拉磨，偏要干牛干的活，蠢到家了！
——臭驴，最好累死这头驴，今晚好吃驴肉火锅！
——马得！蠢驴！腿都打抖了还在那里耕！
一天下来，小毛驴磕磕绊绊地耕完了一大块旱地，他开心地围着爷爷啊噫啊噫地叫唤着。
能帮爷爷解决烦心事，让他觉得快乐。
完后，又去妈妈和奶奶那边地里拉了一车的萝卜回去。
回到院子里，张老爹打了一桶水，给小毛驴搓背洗澡，关回兽棚里时，又给了他一颗大白菜。
秦臻一直默默无闻地趴着，张老爹瞧了一眼，把手上另一个白菜放在他面前。
那白菜摆在面前，秦臻却无动于衷。
他也是有傲骨的。
因为不干活，被人说吃白食，那他就不吃呗。不就一棵白菜吗！
小毛驴啃完自已的白菜，看向秦臻，「马哥，你吃吧，爷爷不生气的。」
「滚！那老头生气关我屁事！」
小毛驴瘪着嘴，缩回脑袋。「马哥。」
「滚！」
「爷爷又没抽你，你生什么气？」
秦臻也不知道自已生什么气，但他就是很气，不气那老头，就气这小毛驴，想给他驴脑袋上来两蹶子！
「耕地又不是每天都耕，每年只有春分和秋收的时侯忙一些累一些。爷爷奶奶和妈妈他们也很累呀，一家人要懂得为分担。以前牛爷爷就很勤快，从不抱怨。它可厉害了，一天可以耕几块地……」
「闭嘴吧！你牛爷爷已经进锅里了！」
……空气陡然安静，小毛驴许久没说话。
秦臻察觉异样，扭头便看到那小毛驴面对着墙壁，身L一抽一抽的。
他蹙眉，这是干嘛？又哭了？
秦臻有些烦闷，玩笑都开不得，矫情的驴！
「好吧，刚刚我胡说的，你牛爷爷成仙去了，别再哭哭唧唧了，说不定这时，它正在天上看你笑话呢！」
小毛驴转过身，一条长长的鼻涕从鼻子拉到下巴，晶莹剔透地在空中摇晃。
「豆子说，说谎话鼻子会变长，难怪你鼻子那么长。」
「……」秦臻，居然无法反驳……
……
虽然知道秦臻不愿意干活，张老爹还是在外出干农活时牵他出来，去吃草。
昨天耕的地今天要插上红薯苗。
小驴子没事干，在田埂附近撒丫子乱跑。
每个人都专心忙着自已的事，秦臻瞅了眼树干那头束缚自已的绳结，眼神微眯，今日的绳结居然是活结。
他唇角一勾，笑起来，踱步过去，叼着绳子另一头一拉，松了。
秦臻压抑着心中狂喜，转头扫了一眼四周，看到在水沟旁撅着屁股喝水的小毛驴。
很好，得趁那家伙不注意赶紧朝他的自由出发，不然，那驴叫起来就完蛋了。
秦臻悄咪咪地迈着蹄子绕过人多的地方，穿过几块绿意葱葱的农田，沿着田梗一往直前……
……
阿意在水沟里喝了几口水，洗干净自已的蹄子，爬上岸，往自家田里跑去，视线扫过那棵大树，没看到秦臻的身影。
再往远看，那枣红色骏马正朝南面的矮坡上跑去。
「啊噫～马哥！马哥你去哪？」
阿意站在原地喊，那马回头看了它一眼，继续跑，只是蹄子开始变得不急不缓，似乎是在故意放慢速度。
「爷爷，奶奶，妈妈，马哥好像要离家出走。」
小毛驴跑到爷爷身后去咬他的衣服，被爷爷一巴掌拍开。「啊噫～爷爷，马哥要离家出走！」
他咬完爷爷的衣服又去咬奶奶的，然后再去咬妈妈。
「阿意，别闹，自已一边玩去。」
每个人都以为阿意在捣蛋。
小毛驴可急坏了，他扭头抄小路，朝秦臻那边急急跑去。
……
秦臻悠哉悠哉地晃着尾巴，大喇喇地走在路中间。
自由来的如此简单，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忽然，身后传来叮铃声和哒哒哒的蹄声，秦臻扭头，小毛驴迈着四只细短的蹄子跑来，脸上神色焦急。
小身板越过秦臻，横在路中间，「马哥，回去，爷爷说外面很危险。」
秦臻环视四周，一眼望去空无一人，一侧嘴角勾起，「小驴子，让开道，不然在这里我把你踢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马哥，你还在生气呀，可生气也不能离家出走呀，爷爷说外面有很多坏人拐牲口去卖。」
秦臻冷嗤了一下，「笑话，拐也是拐你这样的牲口，谁拐得到我。」
秦臻昂着脑袋，一把撞开那拦路的驴，慢悠悠地昂首前行。
小毛驴跟在后面苦口婆心地劝，秦臻始终不为所动。
「马哥……」
秦臻，「看在你叫我一声哥的份上，你要是想走，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带你一起走。」
「你想拐我？」
「……」秦臻嘴角抽了一下，好心救你出苦海还说我拐你，「爱走不走，不走拉到。」
然而，下一秒秦臻那拖在地上的缰绳就被驴嘴咬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