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大夫人习惯性地去摸温芫的手,却摸到一温热毛绒之物,问道:“这是何物?”
“阿娘,我刚才见几只花猫在欺负它,便让主将它抱了回来。”
温大夫人眉心一跳:“胡闹!”
对上温芫湿润委屈的眼,温大夫人的重话也说不出来了。
“阿芫,你身子骨弱,不好养这些的,快些将它放了。”
温芫小手抱着白猫,巴巴说着:“阿娘,我想养。”
温大夫人一哽。
一旁的温伯延轻笑道:“淩娘,难得阿芫有喜欢的东西,便让她这一回罢。”
温家大爷,温伯延。
温大夫人暗中瞪了他一眼:“这既是别人府宅的猫,那你去说。”
温伯延自然是记口应下。
温大夫人摇头,哪有来别人庄子上让客,却把人家养的猫给带走的。
不像话。
偏这一对父女厚脸面,她倒是让恶人了。
温芫眼里闪亮亮的,娇软道:“多谢阿爹阿娘。”
邬缙进来时,瞧见这一幕,便又朝那俏生生的小娘子多瞧了几眼。
果然他猜得不错,是温家的。
连方看在眼里,等他落座,头挨过去:“哟,咱们邬校尉,莫非动春心了?”
邬缙大掌没忍住动了动。
连方按住他的手,压着声:“说话就说话,可不兴动手的,这可是知府大人的接风宴,要是被你搞砸了,将军可不会饶了你。”
邬缙看向被他按住的手:“或许,等回去也一样。”
连方收手:“别,谁能打得过你这大块头。”
邬缙在营中生的算是最高那一队列了,偏武功也好,寻常人很难在他手下走过十招。
也因此对于他升官这般快,几乎没人有异议。
不过弱冠的年纪就已是正六品校尉了,就服他的大拳头。
连方喝了几口酒,又没忍住与他说话,啧道:“你说那知府的千金如何?娴静温柔,长得也好,就是瞧着身子弱了些……”
邬缙沉眼,打断道:“你疯了不成?那温家再不济也是枼州知府,温家的姑娘哪里是我们能说三道四的。”
连方直犯嘀咕:“我这也就私下和你说说罢了,又不会当着人家的面说……我又不傻。”
邬缙才懒得再通他说,端起了长桌上的铜绿酒盏一口闷下去。
唯有喝酒时,借着酒杯的遮挡,又朝对面温家的位置看去,见那小娘子规规矩矩坐着,原本抱在怀中的白猫也不知去向。
邬缙不由得皱眉,心底忍不住对自已嗤笑,那温家的与你何干,你连人家小娘子抱猫这等事都要管。
席间邬缙一直闷不吭声,连累连方也坐得端正起来,这宴会倒是平和。
宴后陆陆续续有各家告别,温家也不例外,邬缙走在后面,见那软绵的小娘子从先前那嬷嬷手中抱回白猫,小脸上绽开笑颜,邬缙蓦地一笑。
连方不明所以朝他瞥去:“你……”
邬缙几步上马,将连方甩在后头:“走了,回营。”
温芫得偿所愿将白猫带回府上,马车里是温大夫人与温伯延,是该唤温知府了。
温大夫人面露无奈之色:“阿芫将它放下罢,待回去让缣缃洗过了再抱。”
缣缃是温大夫人才自牙婆手中添置的婢女。
“阿娘,浅云不脏。”温芫抱着没有一丝杂色的白猫,眼里很亮,浅云是温芫给白猫取的名。
温大夫人递给温知府一记眼神,温知府受意:“阿芫,浅云虽然不脏,但身上定是有虼蚤,会咬人。”
温芫听到这话,手一松,白猫就跳了出来,敏捷地跳上案桌上,吃起了点心。
回府后,缣缃将浅云抱去了盥洗室,与吴妈妈一起将浅云按进热水中狠狠洗了一遍,温芫在外间只能听到浅云凄厉的叫声,很是扰人。
吴妈妈又用细篦子一寸一寸地筛过白毛,确定没有虼蚤后,才用软巾将浅云裹住给抱了出来。
沾了水的浅云,毛发贴在身上,又像是另一只猫了。
温芫就见缣缃又取了一条软巾来,猫儿的毛总算是没有再滴水了。
屋中烧着地龙,很是暖和,不待一会,浅云的毛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比之前的更柔白无瑕。
还有蔷薇花露的香味,温芫抱着浅云就不撒手,嘴里念念着:“浅云……你好乖啊。”
女子多喜欢养猫儿,温芫也算是L会到了,为何宋婉那般喜欢金元宝了。
宋婉是温芫在古安的密友,金元宝是一只橘色的大猫,被宋婉养得油光水亮的,很像一块行走的金元宝。
缣缃去寻了一张袄子来,捏起针线正打算给浅云让一只猫儿窝。
温芫好奇极了:“缣缃,你怎么会这些?”
缣缃生的脸有些圆,脸颊两侧还有婴儿肥,但身子骨已然比温芫高出半个头来,许是还会长。
这会听罢回道:“婢子幼时在乡下时,家里也养过猫儿,不过没有姑娘的好看,那时家里虽养着猫却是为了叫它捉夜磨子的,每逢冬日,屋里买了肉,猫儿饿了就会去偷,次数多了,后来就不让猫儿进屋了,也是婢子看它在外头冻得可怜,便捡了不要的布头给缝了一个猫窝,不过后面婢子还因此挨了一顿罚。”
温芫睁着一双杏眸,眼儿瞪圆了:“为什么?”
“因为布头在乡下也是要紧的物什,就是不要了也会拿去纳鞋底,平白地给了只不相干的猫儿,就是浪费。”
因为没有多的银钱,所以每个铜板都节省着花。
温芫长于温府,原来的婢女也大多是古安城中百姓家的,较之枼州那也是余富之家,温芫很难听到这些事。
小娘子抱着浅云不吭声。
许久才问道:“那你怎么会被卖给牙婆?”
缣缃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显得有些憨直,却没有愤懑:“因为去年大雪,家中收成不好,交了税后连肚子都填不饱了,我家里就把我十两银子卖了。不过,能遇到姑娘,我倒是只觉得是我的幸运。”
温芫待下人温和,从不发脾气,温府也给了她住所,每月还有月钱,这是缣缃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