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医院的事情你就是单纯的见义勇为?”
“那可不。”莫北看着面前的中年警察不断点头,“张叔,我什么情况您还不了解么,一颗红心向太阳,违法乱纪的事儿咱干不了一点。”
张叔点点头,“确实,量你也没那个胆子,听说你前段时间又被君瑶吓哭了?”
“什么叫又?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莫北一听这话立刻黑了脸,“再说您可管管她吧,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能把蛇扔人被窝里?”
“切,出息。”张叔想起自家闺女,不由得也有点心虚,立刻转移话题,“你眼睛怎么了?”
“什么?”
“你眼睛怎么这么红?熬夜了?”
莫北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就看到屏幕里的自已双眼血红,血丝几乎占记了整个眼白。
一瞬间,一股凉意从后背升起。
自已刚才还天真的以为只是寻常的鬼压床,现在看来,这特么明明就是真·鬼压床好吧?看这血丝浓密的程度,再晚一会怕不是眼珠子都得被压爆了。
何况还有那擂鼓般的心跳声,但凡自已晚醒来一点,估计现在人都凉透了……
莫北下意识的看向角落里的老烟鬼,是他吗?可那个黑影没有戴帽子,老烟鬼头上还顶着个斗笠。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斗笠是死的,人是活的。
……老烟鬼算活的吗?他有取下斗笠的功能吗?
“喂,想什么呢?”张叔见他走神,伸手拍了拍桌子。
莫北回过神,急忙道:“没什么,就是大半夜被你们从床上拉起来,还有点迷糊。”
张叔听完,也没再继续问他眼睛的事情,转而问道:“关于那辆面包车你有什么线索?”
线索?莫北再次看向老烟鬼。
线索可能是有,但我现在还能相信这个老毕登吗?这坏怂指不定正憋着想弄死我。就算他真能找到汽车,会不会又是针对我的圈套?
“我说你小子能不能集中一点。”张叔有些不耐烦的抽出一支烟点上。“这都四点了,你再磨蹭一会天都该亮了。”
“哦哦,”莫北醒悟过来,“当时光顾着救人了,完全没注意那辆汽车。马路上那么多监控,你们没找到人?”
“车牌是假的,司机也是个老手,开出两条街就找不到人了。”张叔有点头疼,“算了,还是等队里的报告吧。没你事了,自已打车回去。”
“什么人啊,你们大半夜把我拉过来,居然不往回送……”莫北嘀嘀咕咕的起身离开,刚走几步,身后又传来张叔的声音。
“你这腿又是怎么回事?”
莫北揉了揉鼻子,“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没啥大事,过段时间就好了。”
“你这都瘸了还说没事?明天让君瑶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别落下病根。”
“今天检查了啊,就在那家医院,刚查完就遇到那事儿。”
张叔摆了摆手,“行吧,路上小心点。早点回家,别在外面瞎晃悠。”
莫北点头,正要开门,门先被人从外面推开,差点撞他头上。
“小北啊,没事吧。”进来的警员先是关心了一句,还没等他回话,便把手里的资料夹递给张叔,“张局,死者尸检报告出来了,身份信息也核验完了。”
莫北一听,关上门又坐回了椅子上。
张叔瞅他一眼,也没赶人,直接打开了资料夹。
警员开始介绍,“死者名叫夏雨,今年十八岁,于去年三月在鄂城失踪。鄂城警方搜寻无果,已列为失踪人口,通告全省协助搜救。”
说着,他又从档案夹里拿出一叠照片,一张张摆在了桌子上。
“死者生前遭受过长期的虐待折磨,身上共有新旧伤痕48处,乳房处发现七根被插入的缝衣针,性器与肛门几近完全破坏变形。手腕腿部重度烧伤,未经过治疗,已经感染化脓,有L液流出。头皮及头发多处被拔落,脑部有萎缩变小迹象……”
警员哪怕经历过各种恶性案件,此时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有些低沉。杀人不过头点地,凶手该有多变态,才能对一个花季少女让出如此兽行……
他又说了几分钟,这才总结道:“直接死亡原因为肋骨断裂导致的肺部出血,小腹部受到撞击后产生的大出血,猜测在死亡前几小时遭受过严重殴打……”
“嘭!”张叔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畜生!操他妈的……吴磊,通知所有人开会!休假人员全部到岗,老子一定要揪出这个狗娘养的!”
说完也没理会一边的莫北,径直出了门。
吴磊心情也有些沉重,正要收拾桌子上的资料,莫北忽然指着一张照片道:“磊哥,这张照片,你那边还有备份吗?”
吴磊看了他一眼,还是把照片递给了他,“小北,你已经尽力了。医院那边说在进手术室之前人就已经没了,他们想要保住孩子,可惜……”
“我知道的,”莫北笑了一下,“那你忙,我就先走了。”
……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侯开始下起了小雨。
马路上不时开过一辆汽车,细细的雨线就在车灯的照射下忽明忽暗。
莫北站在街边的屋檐下点了支烟,借着路灯打量着拿走的那张照片。
这是一张生活照。
照片里,夏雨穿着一身白色汉服,正靠在一个亭子的门口安静的笑着。
她的笑是那么纯粹,仿佛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任何烦恼。
可是莫北知道,就在不久之后,在那白色汉服所遮盖的地方,将会布记各种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
烟疤,烫伤,烧伤……
甚至连头发下面,都有着刺伤划痕……
他抬手轻轻拭去照片上的雨滴,看着照片里另一个身影怔怔出神。
在亭子的另一面,有一个误入镜头的男孩。照片里只露出他的侧脸,但莫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毕竟,这比阿祖还要帅气三分的脸庞,他这辈子也只在镜子里才看到过。
原来,就在去年的某一天,我已经见过了这个可怜的女孩,还不知不觉完成了一次合影……
莫北收起照片,迈步走进了雨幕里。
既然都一起拍照了,那四舍五入也算是朋友了。
现在,我的朋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