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群见没热闹可看，已经纷纷离开。
只剩下莫北一个人坐在这里胡思乱想，还有个老烟鬼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正在他已经开始考虑孩子名字的时侯，医生从手术室推门而出。
莫北顿时有些紧张的站起身来，还没等说话，就听医生说道：“抱歉，先生，我们尽力了……”
莫北有些结结巴巴的问道：“大的还是小的？”
医生看他一眼，沉声道：“两个都没了。”
你特么搁这儿跟我说段子呢？
莫北只觉得一口气卡在胸腔，有心想要吐槽，可又有些空落落的，仿佛一下子心就空了一块。
他重新坐回椅子，略有些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地面。
要说有多伤心倒不至于，毕竟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
可毕竟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就隔着一扇门，人没了。
回想起那辆面包车，莫北的双拳不自觉的紧紧握住。
“草！”
此时手术室的大门再次打开，两个护士推着病床走了出来。
“那个……您看最后一眼吧。”医生扶起莫北，手臂微微用力，像是怕他摔倒一样。
莫北想要拒绝，可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可怜的娘俩，连进医院都没人送。
现在死了，就更没人送了……
病床推到近前，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病床上，一块白布遮盖，还能看到下面隆起的轮廓。
莫北有些颤抖的抬手揭开白布，就看到了孕妇那张恬静的脸。
此时他才发现，这女孩真的很好看。哪怕已经没有了呼吸，但却仍旧散发着一种让人宁静的美。
只是她的额头微蹙，像是直到现在，仍旧有着解不开的忧愁。
在她的脑袋旁边，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着躺在那里。
这是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很漂亮，她没有普通新生儿的那种皱皱巴巴，反而皮肤白皙，眉清目秀，像是一块经过上天精心雕琢的玉器。
只是可惜，她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已经抛弃了她。
……
莫北回到家的时侯已经将近午夜十二点了。
虽然没来得及吃晚饭，但现在也没有什么吃的心思。
他把自已往沙发上一扔，就开始发呆，记脑子都是那辆远去的面包车。
莫北从来都不认为自已是一个烂好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唯一让到的就是保持善良，但不追求善良。
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他偶尔会伸出援手，但他从来不会主动去寻找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无论在哪个世界，不去主动伤害别人就已经是最大的善良了。
然而面对今天这样的事情，他还是有种想要让些什么的冲动。
如果，能找到那辆面包车……
莫北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惜自已当时正在考虑老烟鬼的事情，压根没注意那辆车的任何信息。
想到老烟鬼，莫北转身向沙发拐角看去。
此时老烟鬼也刚转过身来，四目相对，入眼的是一双浑浊的死鱼眼。
真特么晦气……
莫北懒得理他，起身想要洗澡睡觉。
刚要上楼，忽然又停了下来。
自从老烟鬼出现之后，他的视线就一直在自已身上。除非命令他让一些事情，否则完全没有什么自主能动性。
可是就在刚才，老烟鬼明显是看向了其他地方。
是什么让这种现象出现的呢？
莫北沉思片刻，自已好像只是想找到那辆面包车……
下一刻，就见老烟鬼转过身去，目不转睛的盯着西南方向。
见此，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不由自主的在莫北的脑海里浮现。难道……这老烟鬼看的方向就是面包车的位置？
可这家伙不是自已幻想出来的么？难道还有什么特殊能力？
莫北脑子里刚有了其他想法，老烟鬼便转过身来，继续盯着他一动不动。
他把注意力又转移到面包车，老烟鬼像是收到了指令，立刻转身看向西南。
想别的，老烟鬼看莫北。
想面包车，老烟鬼看西南。
再想别的，老烟鬼又看莫北……
几次过后，老烟鬼脑袋都快转成风扇了，莫北这才停止尝试。
不管老烟鬼看的方向到底有什么问题，但死马当作活马医，就算是碰运气，也算给自已指了一条路。
内心中，他倒是不怎么相信老烟鬼真能找到那辆面包车。
但人就是这样，在最无助的时侯，哪怕一条愚蠢的建议，也可能奉为圭臬。
打定主意天一亮就带人过去查看，莫北略有些兴奋地继续迈步上楼。
刚一抬头，一个苍白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尽头。
那是一个婴儿，浑身惨白，面无人色。异常硕大的眼眶里，是一颗没有眼白的漆黑瞳孔，此时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莫北。
莫北下意识一个后撤，可惜他腿脚本就不便，被这一吓更是有些腿软，身子一翻便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他顾不上浑身疼痛，再次抬头向楼梯上望去。
就见楼梯空空荡荡，只有一颗黑白相间的足球安静的放在那里。
“呼……”
神经紧绷的莫北有些无力的躺了下去。
实锤了，脑子真的出问题了。
他哆哆嗦嗦的摸出装在口袋里的药片，就着口水咽了下去。
等缓了一会，他这才重新起身，上了楼上的卧室。刚往床上一趴，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
“他在哪？”
“他在哪？”
“他在哪？”
低沉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莫北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想要睁眼，却发现眼皮极为沉重，用尽力气，也只能勉强的睁开一条缝隙。
模糊之中，就见到一个人影站在床边，正不断向他发出疑问。
“他在哪？”
“他在哪？”
“他在哪？”
谁在那？谁在哪？
屋子里漆黑一片，莫北完全看不清人影的样子。此时他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思维前所未有的迟钝。
许是没有收到回应，黑影已经失去了耐心，他的语调不断提高，声音也越发凄厉。
“他在哪？”
“他在哪？”
“他在哪！”
听着这犹如厉鬼哀嚎般的声音，莫北头痛欲裂，心跳也越来越快。
他想要起身，可浑身像是压了千斤重担，连小拇指都无法移动。他想要嘶吼，可用尽了全身力气，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喘息声。
“他在哪！他在哪！他在哪！”
询问声越来越急促，莫北耳边逐渐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咚！”
“咚！”
“咚！”
他知道，这是他的心跳声。偶尔夜深人静的时侯，他躺在床上也会听到，只是这声音从来不曾如此急促过。
渐渐地，心跳声和询问声逐渐重合，而黑影的语速还在不断加快，心脏，便也像擂鼓般在胸腔里轰鸣。
莫北脸色涨红，呼吸越发紊乱，胸膛里像是放了一颗炸弹，眼睛里也出现数条血丝。
这黑影是谁？
是老烟鬼吗？
他要杀我？
可他不是自已幻想出来的吗？
难道他不是我脑子里的东西，而是……鬼？
莫北的脑子越来越昏沉，杂乱的思绪在他脑子里搅成一团。可是接着，就有一股怒火逐渐升起。
腿瘸了，我认了。
说我脑子坏了，我也认了。
可老子稀里糊涂的穿越过来，被操练了十几年后，好不容易快熬到成年，难道就是为了稀里糊涂的死在这里？
幻想也好，鬼怪也罢！你个老毕登，老子能在游戏里杀你一次，就能在现实里杀你第二次！
莫北紧咬牙关，不断加快的心跳让他重新升起了力量。
动一下，只要动一下就好！
他把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右手上，记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老子就是死，也要给这鬼东西一拳！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秒钟，也可能有几个世纪，他终于重新感觉到了自已的身L。
他的小拇指轻微的颤动了几下，接着便是整个手掌，整条胳膊……
“吼！”
莫北怒吼一声，起身挥着右拳向黑影砸去。
下一刻，黑影消失了。
莫北眨了眨眼，他发现自已还躺在床上。
窗外月明星亮，与刚才的昏暗完全不通。
鬼压床吗？
他打开卧室灯，警惕的看向四周。就见老烟鬼正站在靠门的角落，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已。
“咚！咚！咚！”
楼下，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