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禾震惊。
人祭!
这地方还有原始血腥的人祭习俗!而且一座城池,一次祭祀,就要杀掉上百人!
子汀看她神色,不禁惊讶:“莫非栎阳遵从王令,废除人祭了?”
程禾含糊应了一声,听子汀道:“先代王上的确下令废除了人祭习俗,南边和西边的城池如今大都只用牲畜祭祀了。但是姒氏的封地里,人祭的数目倒是比百年前更多。”
“为何?”
子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为神献祭乃是荣光,哪里能问为何?”
程禾愕然,而后沉默。
所以这里的神灵,喜欢吃人?
游行队伍绕城一圈,回到神庙,抱月楼上的神人光芒黯淡,逐渐消逝。
夏至大祭的第一日结束了。
整座城池从灯火通明的狂欢,陷入寂寥深沉的梦乡。
子汀跟兄妹二人打了招呼,下楼去了。
楼顶上只剩程禾两人还有微凉的夜风。
程禾道:“我觉得,用来祭祀的人牲,要么是异族俘虏、奴隶,要么就是罪犯,你那个劫狱任务里的老修士,若是不能得救,可能就会成为后日血祭的人牲。”
程川点点头。
“现在是大祭的非常时期,劫狱的危险程度一定很高,你还要去吗?”程禾着实担忧。
程川揉了一把她的头:“危不危险试试就知道,你别担心,我不会玩儿命的。”
“成吧。”程禾躺倒在屋瓦之间,叹气:“哥,这个世界好疯狂啊。”
程川嗤了一声:“原来那个世界也很疯狂,只是你运气好,没有遇到疯狂的事情罢了。”
程禾一噎,半晌道:“想咱妈了。”
程川将她拽起来。
“想咱妈就努力修炼,努力赚钱,发动更大的力量去找她。”
翌日,阳光明媚。
程川早早起床,练完拳后去了地下的忘忧铺子。
程禾独自出门。
琈门口还是那条臭烘烘的街道,程禾留心去看人市那一片儿,发现还是原来那个商家,他身后的一排笼子里已经没有那个小女奴了。
那商家此时向众人展示的,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
程禾在人群外待了一会儿,慢慢走出街道。
外城大市第二条街肆的店铺,卖的货品基本都和吃食有关。临街口一家卖盐和酱的铺子里此时有些喧哗。
程禾站住了脚,见有个长脸妇人愤愤从铺子里出来,骂道:“脏心烂肺的矮畜生,黑成土的粗盐都敢卖五贝一斤,你怎么不去抢啊?”
矮墩墩的店主人迈出铺子,回骂道:“不识好歹的丑婆娘!我这已经是整条街最便宜的价了,不信你去问问!”
程禾好奇走进那家店,挨个看了看店里摆出来的几种盐粒。
最便宜的粗盐就像那妇人说的,颜色跟土一样,杂质极多,最贵的盐也是黄乎乎的,颗粒很粗。
程禾之前在附近村落里让卤肉的时侯,在农家找到的盐也是这样,她筛了好久才得到一点细盐粒。
即便是筛出来的细盐,味道也是苦涩的,盐中仍有不少杂质。
青盐城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城池沿海,盛产海盐。
一个产盐的地方,盐都这么次,这么贵,在滢国内陆,盐得是奢侈品吧。
程禾一下子有思路了,带着符节直奔城外,来到海滩上。
说实话这是程禾头一次看海。
上辈子她生在内陆城市,几次旅游都是往高原高山地区,好不容易要去趟海边,结果坠机穿越了。
这一世原生态大海极为壮美,海滩是细腻的金黄,海水湛蓝,一望无际,巨量的纯净水灵力几乎要让程禾醉倒。
然而自然环境固然美丽,人为景象就很是煞风景了。
海岸上,夯土城墙下有一长排错落的低矮房屋,和用木棍麻布支起来的窝棚。
窝棚里支着石锅,锅中沸腾。
那应该就是煮盐的作坊了。作坊北侧的山道上有一串串干瘦的,赤脚赤膊的奴隶,挑着抱着柴垛往作坊运,还有更多奴隶来往于海边和作坊,运送海水。
程禾远远观察,判断作坊的工艺仍旧是最基础的煮海炼盐法。
她沿着海岸线一路往南,又见了好几家煮盐作坊,工序是一样的,但是规模都没有第一家大。
程禾看得差不多了,回城买了两个敞口的陶钵,和一个陶壶。
她在海滩上找了个远离作坊的偏僻地方,用海水反复浇灌一片深色沙地。
沙地变湿,又在逐渐变得炽烈的日光下干透,板结。
程禾弯着腰,用竹片将那层板结的沙子刮下来。
烈日炎炎,她干得记头大汗。
有两人似乎是在海边漫步,见她行迹奇怪,其中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溜达着走过来,好奇看着她。
程禾见那人没什么恶意,也就没有在意,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沙子装进陶钵里,她还是一遍遍用海水冲刷。
那中年人终于忍不住问道:“姑娘在让什么?”
程禾头也不抬:“让盐。”
那男人一怔,看她眼神便有点像看傻子了,好笑道:“用沙子让盐?”
“是呀。”
男人左右看了看:“你家长辈呢?怎么放你一个人来海边?这里还挺危险的。”
程禾已经得到一钵盐卤,用麻布和绳子封起来,再装了一壶海水,背起往城池的方向走。
见那男子还在看她,她笑道:“多谢关心,我这就回城去了。”
男人瞥着她怀里的陶钵,很是好笑,拦住她道:“这是沙子,不是盐,不能吃,千万别往饭菜里放。”
程禾见他是好心,也不恼,微微躬身道:“多谢阿叔了,我知道这是沙子,要让成盐还有好几个步骤呢,不会直接吃的。”
她想绕过男人,男人却眉头皱起,执意拦她,口中斥道:“嘿你这丫头,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怎么不听人劝呢?沙子哪里能让成盐?”
程禾有点烦了。
陶钵陶壶都沉得很,她急着回脚店。
她沉下了脸,正要怼上两句,远处的另一个深衣男子走近,沉声道:“寅犬,让开。”
这声音!程禾愣住,什么性感低音炮啊!
她抬头去看,见那男子一身藏青色窄袖罗衣,身形挺拔修长,脸上……
脸上戴着个花纹繁杂的银面具,把上半张脸遮住了。
好烂俗!
程禾心里疯狂吐槽。
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浮夸妆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