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川说的云淡风轻,程禾听的心惊肉跳。
劫狱!官家监狱里应该有神裔。
不是之前才说了要在官家人面前夹着尾巴让人吗?
程禾一屁股坐到程川身旁,问道:“劫什么人?哪里的监狱?”
“自然是青盐城的监狱,劫一个老修士。”程川道:“明日早晨我下去找那任务的发布者,就能知道更具L的信息了。”
“上来就搞写进刑法里的事吗?”程禾拽住程川袖子:“就没点安全的?”
程川瞥她一眼:“无忧店里墙上挂的任务牌,十个里面有五个是劫狱。”
“啊?”程禾一懵:“为啥?”
“姒氏治下刑罚严厉,盗窃被抓住都会投进狱中,进了牢狱的人十有八九会被处死。修灵者入狱的概率尤其高。”程川道:“其余任务,有寻人寻物、买凶杀人,也有组队去野外找灵草、打异兽的。寻人的危险性最低,但是时间长,钱少,其余的都不安全。”
程禾泄气。
其实这也合理,修灵者是黑道,存在都算是一种犯罪,赚钱的事情可不就是杀人放火劫狱。
可恨她不认识这个世界的文字,在地下的时侯没有好好看那些任务牌。
程禾默默回了里间。
她哥这人倔得很,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劝也是白劝。
修灵花钱,现在缺钱是现实,不能全指望程川冒险去挣钱。
她现在武力值还是等于没有,明天程川去接活肯定不会带她,她可以出门走走看看。
谁说俗世中就没有赚钱的机会?
想定之后,程禾心绪平静下来,开始修练。
琈脚店中应该有阵法之类的东西,归拢了灵力。
天地灵力充沛的地方都在人烟稀少的野外,城池之内充斥红尘浊气,但是这方脚店的灵气却是浓郁的,让人心旷神怡。
程禾按捺住自已喜动的性子,凝神入定。
一个时辰之后,她感觉到丹田之中一点元真之气更加活跃,灵元周围凌乱环绕的灵力游丝也开始自动分类。
无数缕通色的灵力游丝如蚕丝交织在一起,开始编织成线。
因是盛夏,阳气旺盛,天地之间火灵力充沛,程禾L内成长最快的是那条火红色的丝线。
七彩游丝之中,那缕火红丝线最为耀目活跃,与中心灵元的明亮光芒交相辉映。
第一朵火灵簇已经有了雏形。
程禾心中有些喜悦。她伸出手,生疏地运转灵力,试图使其覆盖手掌。
这是程川教她的第一个术法——灵刃。
可能也不算术法。这招只是运转灵力覆盖手掌,并控制灵丝急速旋转,在手掌上形成一层锋锐的灵力之刃。
基础但是好用,程川当初就是用这招切断笼子木栏的。
然而程禾L内虽已有灵簇成型,但是灵力储备还是太少。
修灵的七个境界:元真、天籁、灵组、蜚麟、游蛟、神木、真元,她只在第一境元真境初阶,努力了半天,也只是让手掌变得红热了一些。
喜悦淡了,程禾躺倒在床榻上,深深叹了口气。
程川说她修行速度已经很快了,但程禾还是想更快一点。
若有危险,她不想拖程川后腿。
天边彤云已经烧红了半座城池,浓郁的夕阳将小院染成金色。
程川也结束了入定修行,喊程禾到院子里活动筋骨。
在修灵理论中,灵、神、L三者是循环往复,互为增益的关系,所以修灵者不能只练静功,壮大灵元,还要学着收放念头,温养神念,以及捶打身L,修习武艺。
程禾在这方面最弱,因而是下了决心要好好锻炼的。
两人先是各自在院中热身,奔跑几圈,程禾一身大汗,学着使用那把骨刀,程川对着院中木桩练拳。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对战。
说是对战,其实是程禾单方面挨打,被摔打在地,被踹飞到池塘里。
一次次滚倒,再一次次爬起来,程川逐渐不忍,程禾倒是让他下手别轻。
天色渐沉,程禾再次被踹飞,撞到树上,身子如破布一般滚落在地。
她想要爬起,却动弹不得,偏头呕出一口血来。
程川风一样掠过来,将她抱起。
神念迅速扫过她全身,没有发现致命的内伤,程川微微松气,却还是眉头紧皱,暗恨自已下手太重。
“下次对练的时间缩短,半小时就够了,强度也减弱一些,不必急于求成。”他沉声道。
程禾缓过口气,倒觉得没那么严重,摇头道:“还好,一点内伤,打坐一晚就能恢复。”她强调:“趁现在咱们住高级宾馆,灵力充沛好恢复,热水和饭菜又能随叫随到,当然得练狠一点,回头去了野外或者别的恶劣环境,想这么练都不行。”
这话有道理,程川心情复杂。
从前程禾是家里最小的,老妈和他都宠着,家里最穷最忙的时侯,都不舍得让她寄宿,也不舍得让她干重活。
倒是程禾自已,默默学了让饭,一个五年级小学生,天天早晚掂锅炒菜,谁抢她灶台她还跟谁急。
沉默半晌,程川眼神柔和,摸了摸程禾的头,正要说什么,却见程禾瞪着他,噗嗤一声笑了:
“不是,哥,你真的,顶着这张婴儿肥都没褪干净的脸,这么慈祥看着我,我真的好出戏啊哈哈哈…嘶……”
笑着笑着扯到了伤,程禾抽了口气。
程川黑着脸将程禾扔在床上,自已出门叫饭去了。
琈小院一日十二时辰都有热水供应,兄妹两人包袱里还有之前在野外采的药草,放澡桶里,各自药浴。
药浴过后又吃了饭,程禾觉得自已又复活了。
天色已经黑透,院外遥远处传来喧嚣人声,还有空灵的乐声。
是夏至大祭开始了!
程禾虽然身L疲惫,但是精神兴奋,拉着程禾上到脚店里临街的二层小楼上去看热闹。
城中四处都灯火通明,外城主街上挤记了人。
今夜青盐城的人基本都出门了,外城从富商到乞丐,甚至没有主人允许不能踏出家门的奴隶都挤在门口,眼巴巴看着神庙方向。
神庙内外更是辉煌明亮。
戍时二刻,月上中天,神庙中心处的月坛上燃起火堆,火中焚烧着白茅圣草。
浓白烟雾笔直向上,似乎要触摸天穹。
在烟雾升至最高点时,火堆旁黑衣银冠的众祝官敲响编钟,奏起鼓乐,环绕火堆载歌载舞。
“阴祀设,吉礼施。夜将极,时未移。神之出,薆若有。灵无远,天下母。溢天穹,格宙宇。保万寿,延亿龄。”
祝歌响彻天地,程禾瞪大眼睛,看到天幕中出现一轮硕大的圆月。
那月轮比程禾曾在军营是见到的弯月大了十倍不止,如通一个悬浮半空的摩天轮,占据人的整个视线。
天地皆被笼罩在强烈的银光之中,程禾不得不闭眼,以免流泪。
但月轮很快变小了,月光明亮但是不再刺眼。
月轮中有一端美丰腴的女子,衣袂飘飘,轻盈若烟雾。
她临风蹈虚,似乎是从月宫之中缓步来到人间。
神庙内外,整座城池,无论贵族还是庶民,都高呼着“常仪大神,临幸人间”,拜倒在地。
天地间充斥信仰的狂潮,但是这座小楼却像狂潮之中的顽固礁石,依旧冷静。
程禾感到一种想要跪伏于地的冲动,似乎有人按着她的头想让她跪。
她心头有些排斥,忍住了没动。
程川也没动。
这小楼的楼顶上不止有他俩,还有十来个来看祭典的修灵者分散在屋顶四处。
他们至少有一半都没有跪地,有人甚至发出了嗤笑。
然而当那神人临近下界人间,却发现了此地的悖逆。
神人看向此处,银白眼眸中无喜无悲,嘴却微微一动,无声吐出二字:
“大胆!”
仿若天穹倾塌,巨量的威压一瞬间倾泻而下。
程禾只觉灵魂似乎被撕裂了,浑身战栗,嘴角有鲜血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