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鹿去购物了。
是的。
在揽了说服趾离神君的任务后，张月鹿拉着我去人界商场大肆购物。
他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什么都想买。
还不停地问我，“这个阿涌喜欢吗？这个阿涌穿了一定很好看吧。这个阿涌爱吃吗？”
我真想一扫帚拍死这个纯情小神君，阿涌阿涌，他到底能不能好好办公了？
我们扫荡了整个商场，从负一层的超市，到顶层的影院，什么都没放过。
张月鹿幻化出一辆货车，直接将货物从人界拉到了四公曹的府上。
我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压根不知道梦神是谁。
所谓四功曹，乃是值年功曹、值月功曹、值日功曹和值时功曹。
他们本是记载人类的善恶功过，向天庭报告的仙君。
计算机普及之后，摄像头完美替代了四功曹的工作，别说按时记载，人类每一秒的动态都能实时传输到天帝手上。
四功曹失了主业，现在专门负责人界与天界快递与书信往来。
不通于其他仙府，四功曹的住所乱糟糟的，堆记了快递箱与文件袋。值日功曹不在府上，其他三位忙得脚不沾地，见了张月鹿也没什么好气。
“今日没有张宿的快递。”值年功曹说罢扫了我一眼，“更没有马大人的。”
这个是自然，我当扫帚星三千年，可从来没收到过人界送来的礼物。
“值年叔父哪里的话，小侄今天来是来探望四位叔父的，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张月鹿说着指了指停在外面的货车。
“这是限量款水杯，材质健康，叔父们奔走两界之间，要多多补充水分。”
“这是防晒伞、防晒帽和防晒霜，防晒很重要，可不能忽视皮肤管理。”
“这是坚果和能量棒，在忙碌的工作中，也要随时补充能量，保持L力。”
“这是口罩、消毒液和手套，人界之物来源混杂，需要保护好自已。”
“这是最新款羽绒服……”
“这是限量款球鞋……”
“这四张观影卡……”
有道是礼多人不怪，何况还是这么一大车为四功曹量身打造的礼品，三位功曹瞬间换了好脸色，与张月鹿拉起了家常。
这时，值日功曹骂骂咧咧地回来了，说送去太乙府上的雪糕化了，太乙给了差评。
“问题是供奉人本来就没用冰袋与干冰，关我们功曹府什么事？天帝也没给冷链运输的钱呀！”值日功曹好不委屈。
“这就是太乙的不是了，他这是自已心情不好，报复社会呀！”张月鹿接话，加入了吐槽天界众神的话题。
就这么骂骂咧咧一整天，四功曹可谓是怨气冲天。张月鹿边骂边拿出冰糖雪梨給他们润喉，最后谁也骂不动了，他又从车上搬了四张按摩椅让四功曹好好歇歇。
四功曹感动得眼泪花花的，张月鹿冲我眨眨眼，“成了。”
我以为这下他总该去梦神宫了，谁料他又拐回了审判庭，把给阿涌买的礼物堆了一房间。
还垂着头，一只脚在地上蹭呀蹭，“我也知道，这些俗物配不上我们阿涌。”
我：……
留在审判庭的猪八戒和沈醉倒是合拍，一佛一鬼离得远远的一起追剧，还外卖叫了一大堆素零食。沈醉开始报复性享受，不是刷剧就是打游戏，也不知道这样的她才古代是怎么过来的。
俗物配不上的阿涌被我安排去人界擦小广告了，马大人这个名字我得改了。
方才购物的时侯，我想着阿涌这一天辛苦，特地买了一包泡椒凤爪犒劳她。毕竟对我这种连每日50元都赚不来的神仙而言，这已经算是斥巨资了。
趁着张月鹿摆放礼物的功夫，我开天眼看了看阿涌在人界的情况。
脑海中浮现出她带着口罩、拿着酒精瓶喷呀喷，然后抄起铲刀铲呀铲的画面。
我叹气又叹气，是我对不起这个孩子，跟着我吃苦了。
待我看到阿涌时，差点惊得背过气去。
阿涌的面前摆着两大盆小龙虾，一盆麻辣的，一盆蒜蓉的，阿涌吃得不亦乐乎，时不时喝一口旁边的杨枝甘露。
原来怕阿涌累着，张月鹿雇佣了五百个小蜜蜂，全城清理广告。
那广告是我和阿涌两个贴的，能有多少，不一会儿功夫就清理完成了。
张月鹿又安排阿涌去吃小龙虾。
小龙虾看起来好香，我看阿涌的吃播看得入神，都没发现张月鹿站在我的身边。
他叹叹气，“怪我考虑不周，太单调了，也不知道阿涌会不会不喜欢吃。”
说罢拿出手机安排，“再上一盆十三香的、一盆油焖的、一盆清蒸的，你们那有捞汁海鲜吗……凉拌毛豆有没有？”
我好心地告诉他，小老鼠可不挑食，大饼榨菜她都吃得香，白米饭没菜都三大碗。
谁想我这话倒勾出了张月鹿的眼泪。
“我们阿涌太苦了！我一定要对她再好一点！”
安排好阿涌的伙食后，张月鹿总算是想起了自已的主要任务是去找趾离。
前往梦神宫的路上，我大致算了算今日的开销，好家伙，够我和阿涌过两年好日子了。
老阿姨的习惯，忍不住教导年轻人勤俭节约，“给四功曹的礼也太重了，依着我看，给他们五分之一，他们也很开心。”
张月鹿也不争辩，只忽闪着一双小鹿眼，“多栽花，少栽刺，留着人情好办事。”
怪不得这只小鹿能让天下生意人都拜他。
去四功曹府拉了一车礼物，到了正主这里，张月鹿却两手空空。
虽说是趾离在物质上不缺，可不空手登门是礼貌，我上次好歹还提了两串王先生给的葡萄。
“四功曹穷，自然该送礼。趾离不缺这些，你搬金山来他也不看一眼，有钱也不能浪费，省下来给阿涌买好吃的不好吗？”张月鹿振振有词，也不知道成天浪费的是谁。
果不出我所料，趾离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张月鹿。
“具L原由，我已经与马大人说的十分清楚了。张宿又何苦为难我呢？今日就是天帝来，也入不了梦。”
张月鹿露出纯真无邪的微笑，“这样呀。我今日来，其实是有别的事情想麻烦神君。素闻神君擅诗词，我偶得一句诗，还想请神君品鉴。”
一把折扇出现在张月鹿手中，他扇了几扇，悠然开口，“清宵怀梦空怀却，毕竟趾离无据”。
言罢，“啪”的一声合起折扇。
趾离脸色俱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