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原本抱着必死之心,直到父亲去了,他才理解了父亲的良苦用心,才懂得父亲对自已深刻的爱。父母皆故,这世间,只留他一个人形单影只。他没有什么遗憾了,扳到严家的时侯,他就再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他从来不曾想过,也从来没有希望今夏会原谅他。世间走一遭,遇心仪的女子,爱过,便也罢了,只要她安好,但愿她安好!
陆绎入狱后,虽也遭受了刑讯,却未伤及根本,到底原来的手下念着旧情,即便有人刁难,兄弟们也都给瞒了过去,故而陆绎得以将今夏为他绣的手帕贴身隐藏,并未被搜走。
那一日,岑福和今夏来到诏狱。今夏对他说,“为了见你,我预支了6个月的俸禄,还将娘亲给准备的嫁妆也一并用了,你要好好吃饭,等我救你出去。”
她不恨我!她不恨我!虽然她没有说原谅我,可是她不恨我,陆绎百感交集。
直到那日中秋节,兄弟们送给他一块月饼,他在包着月饼的桃花纸上看到三个字:我等你!
自那日以后,陆绎不再消沉,即便此生再也走不出诏狱一步,也不能辜负今夏对他的一片深情。陆绎每日里除了用心练功,便是拿着手帕低低地说话,“今夏,你一定要好好的。”
皇上大赦天下,诏狱的兄弟们喜出望外,有人偷偷告诉了陆绎。
“今夏,今夏,”陆绎听到消息,捧着手帕,只是一遍遍重复着这个名字。
过了三日,皇上的旨意下达,赦陆绎出狱,并复正四品佥事之职,主持北镇抚司,领旨后即到金殿谢恩。
陆绎梳洗停当,特意托人寻了一套白色绣花的文士服来,三年诏狱之苦,虽然整个人清减了许多,俊朗威严却丝毫不输当年。
岑福先一步来到诏狱,捧了陆绎的官服,低声提醒到,“大人,我到一旁等您,您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莫误了金殿谢恩,”
“知道了,岑福,”陆绎拍拍岑福的肩膀,“如今我既已复职,不知你心下作何打算?”
“如果皇上允准,岑福自然是跟着大人,”
“好!”陆绎盯着岑福瞧了半天,“岑福,受苦了!”
“大人哪里话来?岑福不觉得苦,岑福一心盼望着大人好就是了,”
扑进怀里的女子,是他三年未见的心爱之人,陆绎脸上微笑着,心里却疼得紧。三年,怀里的女子清瘦了太多,本来就弱小的身躯,为了他,寒冬腊月,穿着单薄的衣服,只因为当年他说,她穿上这件衣服还有些女孩家的样子。
“大人,以后我养你吧,”袁今夏欣喜之余,并未顾及太多,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
“你那点俸禄,还是留着自已用吧,皇上已命我官复原职,”
袁今夏原本嘻笑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失落,随即又露出开心地笑容,继续玩笑着说,“那大人可不可以给我涨点俸禄啊?”
“以后嫁过来,家里的银子都归你管,”陆绎宠爱的捏捏袁今夏的冻得通红的鼻头。
袁今夏突然想哭,压了压情绪,强行忍住了,停下脚步抬眼盯着陆绎,“大人,虽然您涉足官场许久,可是伴君如伴虎,此次得到恩赦,再度侍奉君侧,定要小心行事,答应我,莫再出了风头,千万要保护好自已。”
“今夏,你放心,”陆绎握了袁今夏的手,“我曾许诺过的,我一刻也不会忘,”
袁今夏伸手捂住陆绎的嘴,“大人,您又……”
“听我说完,今夏,我会寻个恰当的时机,给我时间,我一定让得到,但是,我不会再让你等我了,一时一刻都不会了,你且宽心。”
岑福捧着官服,在身后轻轻“咳”了一声。
“今夏,我要去金殿谢恩,你且先回家,等我,”陆绎顿了下,又说道,“傻丫头,下次莫要穿这么少出来,”
陆绎从皇上的言语中听得出来,皇上是顾念父亲当年救命之举,特赦了他,允他官职,也将悉数没收的家产一并归还。陆绎也听得明白,皇上心下明了,陆绎当年替夏家昭雪的原因,也自然晓得袁今夏是夏然的孙女。也许严家的倒台,让皇上感觉到当年夏家确属冤案。
陆绎听得皇上打着哈哈说,“陆绎呀,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侯该成家了,这也是你父亲的遗愿吧,你要为你们陆家着想,恩?”
皇上不等陆绎说话,继续说道,“当年你父亲曾说,他身为锦衣卫,誓死效忠皇上,绝不结党攀亲,执意取了浙江商股淳于家之女。你呢,也自已作主吧,朕相信你!”
陆绎心下感激,皇上的弦外之音他听出来了。皇上既不打算替夏家昭雪,自然也不会承认袁今夏是夏家之后。那陆绎娶一个平民之女,就没有不妥之说了。
陆绎请了旨,恢复岑福锦衣卫之职,仍以校尉身份在他左右,皇上允了。
“岑福,陆府修缮需要一些时侯,这事儿就交给你了,陆府的一应大小事宜,你让主即可,不必问我,在这之前,你我搬来北镇府司暂住即可。”
“是,大人,”岑福拱手施了一礼,随即笑道,“大人,我原本以为您能出来已是万幸,还特意租了一间大些的房子,今日晚间便可交付于我使用,”
陆绎心下明了,岑福这三年的日子定是不好过,便故作轻松地问道,“原来呢,你住哪里?”
“原来,原来……咳,大人,原来都过去了,”岑福不想扰了陆绎的心情,更不想让陆绎心下难过。
陆绎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岑福,“今晚就去你原来租住的地方休息,明日咱们再搬去北镇府司,那新租的大房子退了吧,”说完直接向前走去。
“大人,委屈您了,”
陆绎和岑福挤在窄小的一张床上。
“岑福,你记得你刚来陆府的时侯吗?”陆绎笑着道,“我淘气,你便跟着我,父亲惩罚我,你便好赖都护着我,宁可自已受罚,后来父亲大怒,一起罚你我跪在院落,一天不许吃饭,晚间还罚我们睡柴房,”
“大人,那时多亏您护着我,我刚来府里时,小身板单薄,比不得您已经有了那么好的武功底子,您把好吃的统统塞给我,逼着我吃,还带着我玩,一起练武,一起……一起淘气,”岑福想起往事,咧着嘴笑起来,“那柴房,老爷特意嘱了人,给咱们留的空间也就像现在这么大小,”
“我们睡在柴房,也是像今日这般挤在一起,晚上天气寒冷,便抱作一团互相取暖,”陆绎扭头看了看岑福,突然嫌弃起来,“今日便不可,你就是冷死,也不能抱我一下,”
岑福噤了噤鼻子,“大人,此一时非彼一时,我也不敢抱您了,莫说您是大人,只怕您也闻不得我这一身的汗臭味,哪比得上袁姑娘……”
陆绎听了眉毛一皱,“换个说法行不行?你不觉得别扭吗?袁姑娘,今夏,对了,岑福,明日北镇府司报到后,你即刻回府接收宫里送回来的家产,清点出来一些,记得问一问媒婆是否合适,明日晚间我们去袁家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