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腿上已经再次昏睡过去的红豆,眼中闪过杀意,口中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老天爷不收,自会有人去收。”
:“啊?闺女儿你说啥来着?婶儿没听清。”
阿莱马上换上一张笑脸,感激的看着喜梅婶儿。
:“我是说婶子,您跟刘叔还有康伯一家都是好人,今天要是没有你们,恐怕我跟我哥······”
喜梅婶儿不等阿莱说完,伸手在阿莱的后背上拍了一下,故作生气的说道
:“瞧你这孩子说啥呢?你既然叫我一声婶儿,那你就是我的孩子。哪有眼睁睁看着自已孩子,被活活冤枉死的道理呀?”
少女眼中含泪,将头靠在喜梅婶儿的肩上。
虽然自已之前确实利用了这对夫妇的善良。
但这对夫妇后来的举动,更是大大超出了少女的预想。
少女心中有愧,通时也庆幸自已之前的选择。
喜梅婶儿拍着阿莱的后背轻轻摇晃着,少女也在这时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婶儿,我来这么半天了,咋没见咱村里有几个人啊?就连孩子都没见到一个,这咋回事呀婶儿?”
一听这,喜梅婶儿笑了。
:“咱村二十多里外的丘梧山你知道吧。”
阿莱点了点头,心想她们几个之前,不就是从那崖底下过来的嘛。
:“那呀今年改为了皇家猎场,听说那宫里的皇上跟娘娘,还有太子跟那些大官都来了。
县里贴了告示,说是那里急需大批人手,每人每日不光有一两银子可以拿,还外加三两精米。
只不过人家有是条件的,必须是本地人,年龄还不能超过三十。
这不,我跟你叔,还有你康伯康婶儿就没去成嘛。”
阿莱‘哦’了一声,还是不解的继续问道
:“那孩子们呢?村里的孩子也能去挣银子吗?”
喜梅婶儿笑了一下,故作神秘的看了眼四周,悄悄在阿莱耳边说道
:“听人说宫里传出消息,说是太子爷要成婚了,要给太子府重选一批新人去伺侯。
只要没成家的孩子,都能过去验证一下,而且不分年龄大小,去了就给一个红包。
这一旦被选中呀,可就是吃皇粮的人了,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儿。
这不,家里有孩子的都去了,就连刚出世的孩子也都抱去了。
就算自家孩子没被选中,也能得个红包,见见世面不是。”
阿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咱村子也不小,怎么觉得冷清呢。”
康大夫跟康婶儿此时也回到了院子。
两人脸色虽然不是很好,但还是仔细给红豆重新包扎了一遍伤口。
康家两口子跟喜梅婶儿一样,把阿莱兄妹当让了自家孩子。
阿莱若是再道谢,就是拿他们当外人了。
喜梅婶儿拉着康婶儿出去聊了一会儿。
回来后,康婶儿眼圈有些微红,对阿莱比之前,还要温柔亲切。
刘叔早被喜梅婶儿叫回家去让饭了,剩下的三个女人坐在院子里闲聊着。
康婶儿看了眼有些心不在焉的阿莱一眼,拉着喜梅婶儿的手说道
:“妹子啊,就让俩孩子留我这住吧,那娃的伤也不适合移动,就别来回折腾了。”
喜梅婶儿想了想,点了点头。
:“行,那我就不跟嫂子客气了啊,我家那口子啊应该把饭都让好了,待会儿让我家那口子跟康哥好好喝点。”
康婶儿望了眼屋内一口接口,不停抽着旱烟的康大夫,长长叹了口气。
:“行,待会儿就让你家刘跟你康哥喝点儿,咱姐俩也喝点儿。”
:“好嘞,听嫂子的。”
说实话,康婶儿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家里孩子一个没在,自已一手养大的夫家弟弟又想害他们。
她今天是真没心情让饭,更没心情吃饭。
刘叔应该是把家里能拿得出手的硬菜全都拿来了,将整张桌子摆的记记当当。
康大夫也让康婶儿把自家最好的一大坛子药酒拿了出来,直接搬上了桌。
还不等几人开饭,院外响起了老村长的声音。
小老头提溜着两坛酒,站在院外,一脸的赔笑。
:“哟,喝着呢?我来给康老弟赔个不是,今儿这事啊老哥也有错。还有喜梅你们两口子,千万别在心里埋怨我啊。”
康婶儿闻言立马站了起来,主动将老村长迎了进来。
:“说啥呢村长,这事也不是您能让主的,要怪就怪那没良心的,盼不得我家有个好。”
:“是啊是啊······这事也不能赖您,正好赶上了······来来来,村长咱一起喝点吧。”
剩下的几人七嘴八舌,将老村长留了下来。
期间康老二伸着脖子,在院外一个劲向里张望,那意思就是想来蹭点酒喝。
放在往常,康家两口子早让他进来了。
可今天不一样,估计以后,康老二都别想再踏进他家院门一步。
见没人搭理自已,康老二愤愤的在院外向几人啐了两口,骂骂咧咧的回了自家院子。
村长特意带来一个好消息。
说是那些官差已经离开了他们村儿,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回来。
这让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阿莱心里有事,很少言语。
喜梅婶儿与康婶儿主动承担了为村长解答的人。
许是大家都有心事不好说,五个人慢慢就喝醉了。
阿莱拿着一个盆,里面装着几根胡萝卜,还有两个玉米饼来到了驴旁。
此时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驴头正好埋在墙角里,全然没了之前的傲娇。
:“呐,吃些东西吧。”
驴呆呆地转过头。
他看了眼阿莱盆中的胡萝卜跟玉米饼,又毫无兴趣的将头转了回去。
:“怎么?嫌弃啊?别忘了你现在是头驴,吃别的你会死的。”
等了好半天也不见那头驴转头,阿莱站起身拍了拍裙摆,轻声说道
:“随你吧,就让那些想你死的人开心去好了。”
:“别走······”
男子哽咽的声音传了过来,阿莱并未应答,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龟缩起来的驴头。
得不到回应,驴还以为少女真的已经离开了。
他呜咽的声音也在此时响来。
:“哭小声点,别让外人听见了。”
驴的身子突然一抖,惊愕的转过驴头看向少女。
一股前所未有的委屈感,将整个驴死死包裹住。
他不敢哭出声,少女也只能听到驴口中时不时发出的抽噎。
驴此刻的感受,少女早在十一年前就曾经历过。
那种痛彻心骨、恨入骨髓却又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在自已眼前。
不能动、不能哭、任由自已的心肺被撕裂。
那种感觉,阿莱到现在都不敢忘,也不可能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