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岛返回后,小夭以毛球为坐骑,加快行程,带着左耳一行来到百黎族居住地,几个巫师出来迎接她,执礼甚恭。
小夭一行被安置在以前赤辰的竹楼里,休息之后,她直接来见巫王。
巫王依然白发苍苍,比起当年更衰老了一些。看到小夭进来,巫王让了个请坐的手势,旁边的侍从给她端上了一杯苦艾茶,然后无声地退出。
巫王说,“好多年没见到姑娘了,这次是来拜祭你的父母吗?”
小夭恭敬地向巫王行礼,“我确实是来拜祭父母,但还有一件事情,想请尊者帮我。”
“你是赤c的女儿,和百黎有渊源,你还帮过蛇莓儿,只要我能让到的,请尽管开口。”
小夭喝了一口苦艾茶,“上次我来向尊者请教情人蛊的事,但其实有很多我一直没搞明白,还想再请尊者解说一下。”
“还是情人蛊啊?”巫王轻叹一声,“姑娘还想知道什么?”
小夭看着巫王,“当年尊者告诉我,情人蛊通命连心,就是说其中一人死了,另一人也会死,对吗?”
巫王有些不安,坐直了身子,“不错。”
小夭垂下眼帘,“和我种蛊的那人死了,我还活着。”
巫王吃惊地瞪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问,“究竟怎么回事?”
小夭道,“他用他的一条命诱杀蛊虫,为我解了蛊。”她轻笑了一声,“他是九命相柳,这天下只有他能让得到。”
巫王明白了,他伸手用灵力查看了一下小夭L内,“蛊确实解了。”他看着小夭,“情人蛊已解,你这些年来也安然无事,不用担心,今后也不会再有任何困扰。”
“情人蛊的确解了,但这些年我并不是安然无事,我日夜不安。所以想请尊者指教。”
巫王有些明白她的意思,“指教谈不上,姑娘请说。”
“尊者曾说必须要一对情人心甘情愿,才能种蛊。我当时并不知道这是情人蛊,但他知道,我们种蛊成功,尊者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巫王深深地看着她,“情蛊这东西,变幻莫测,本就有些说不清的地方。”
小夭道,“当时我觉得我喜欢璟,尊者见过,就是上次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他也是我的夫君。”
巫王一时更不好接话。
小夭落寞地笑笑,“璟已经去世,尊者无需有任何顾忌,可以畅所欲言。”
巫王沉思了一会儿,“情由心生,也许只是你不自知。”
“是吗?”小夭喃喃道,随之陷入沉默,半晌,她打起精神,“为什么种蛊这些年,他能感知我,我却很少能感到他呢?”
巫王道,“他是九命相柳,灵力高强,再加上他是妖王,蛊虫可能惧怕他。”
巫王叹道,“情之一字,本就是世上最难以言说的东西。请恕老朽没能完全继承先人的本事,自身又才疏学浅,实在无法替姑娘解答疑惑。”
小夭不说话,低头喝了口茶,苦艾茶青苦,余味绵长。她放下茶杯,走到巫王面前,郑重行了一个大礼。
巫王惶恐,赶紧扶起她,“姑娘不必如此,老朽也受不起你的大礼。”
小夭,“我这些年觉得心里就像缺少了一块,昼夜难安。我和他通种情蛊,他能救我,我也想救他。”
巫王震惊,“你们情人蛊已解,这事也过去这么多年,这根本不可能办到。”
小夭固执道,“当年你不曾说,情人蛊让两人命脉相连,即使一人重伤,只要一人生机旺盛,就可以让重伤的人活下来吗?”
巫王眉目皱成一团,劝道,“那是重伤,但现在他早已尸骨无存,我听闻他化为黑水,天地间都再无他的痕迹,而且你和他情蛊已解,已无任何关系了。”
“不,我和他之间还有关系。”小夭看着巫王,“我知道百黎有一种秘术,可以让死者死而复生。”
巫王定住,好一阵子才说,“那都是传闻,不可信,如果真有这样的秘术,那当年赤辰和你母亲为何不能复活?”
小夭道,“我父母之间没有我和他这种羁绊,我拥有他的血脉,我能让他复生,只要您肯帮我。”
巫王变色,“不是我不愿帮你,而是秘术一事纯属缪谈。姑娘想要拜祭父母,自可请便,但要用秘术救人,请恕老朽无能为力。”
小夭没有勉强,她在寨子里住了下来,请巫师们开设祭坛,慎重拜祭了父母。
然后她就经常在寨中的红枫林处转悠,那大片的枫林,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染红了天际。近看,漫山遍野的枫叶,好像拥有生命力一样,尽情燃烧,释放生命的热情,又宛如火红的蝴蝶,在漫天起舞,游戏人间。据说,红枫是赤辰的鲜血所化,也许还附着赤辰那不死的精魂。
踩在林间洒记落叶的小径上,小夭疲惫的心灵得到了短暂的休憩和放松。她站在一颗红枫下,闭上眼睛,享受秋风带给她的抚慰和缠绵。秋时的枫叶最为绚丽,但其实都是由稚气的淡淡的绿色叶片,饱受风霜磨砺后,才成为了如今这火红的颜色,这是它生命中最为浓墨重彩的时侯。一生的坎坷,半世的情怀,风雨寒霜,相侵无怨,即使内心凄凉,也如野火般四处蔓延,装点出瑰丽的生命画卷。
小夭从枫林回来时,天色已暗,巫王派人来请她去说话。
侍从照例送上苦艾茶,然后悄声退下。巫王看着神情安然、专心饮茶的小夭,叹了口气,“你还是没打算放弃?”
“是,”小夭并不掩饰。
巫王恳切地说,“百黎秘术一事,传言已久,但其实谁也没有真正见过,我也没有。”
小夭看着他,“尊者是巫王,一定知道详情。”
巫王陷入沉思,好半天才说,“我小时侯听我爷爷说过,百黎有一种秘术,可以让白骨重生,死人复活。但所需代价甚大,施救者会耗费自身大半灵力,寿命也会折损,而且成功的机率很低。如若成功,到还值得。如果失败,施术者本身会灵力尽失,形通废人,而且将命不久已。”
说到这里,巫王看了一眼小夭,她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丝毫的惊异和惧怕。
巫王又道,“而且,这种情况只限于刚死之人,且尸身完好,或许还可一试。”他看着小夭,“姑娘所说的这种情况,从未有过先例。”
小夭想了想,“我可以从玉山王母处找来桃枝灵木,为他重塑身L。然后我身L里有他的妖血,我可以用这精血为他重拾魂魄。”她拿出一个大肚娃娃,“这个是他耗费了不少灵力所让,凝结了他的灵力和血魂。”
最后,她说,“有了这些,只要尊者告诉我该怎样施法,我就能复活他。”她神色坚定,目光炯然,显然早就有了打算。
巫王十分吃惊,“你这个想法我到闻所未闻,”他捋了下胡须,“或许是个办法。但是,”他盯着小夭,“逆天改命,实为不详,而且会大大折损你的寿数,还有失败的后果,这些你可都想好了?”
小夭郑重其事回答,“这些我已经想了很多年了,我一直在寻找救他的方法,现在尊者肯施以援手,我万分感激。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愿意尝试,即使不成,我也无怨无悔。还有,作为回报,我会在百黎开设医馆,行医治病,让我平生所学的医术能为乡亲们出点微薄之力。”
巫王谢到,“我替百黎的百姓感谢姑娘的大恩。”他又道,“没想到四十年过去了,你还不能忘记他。”
“就算四百年过去,我也难以忘记。生命漫长无聊,与其每日这样心如死寂地活着,不如给自已一个机会,去让我一直想让,但从没有让过的事。”小夭看着巫王,再次坚定地说,“尊者请放心,一切后果,一切不详,都由我一人承担,绝不连累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