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起来有点对靓记者不大尊敬,沈勇那天看到她的这张相片是因为他闹了一天的肚子,肠胃里折腾得翻天覆地。昨天晚上请关系户吃海鲜没吃好,可能把什么细菌也吃进去了,所以第二天如厕的频率就明显地加快了。厕所里不知谁方便完后将这张登有靓相片的报纸留了下来,沈勇闲来无事,顺手拿起看看,就看见了靓。尽管沈勇很少看报纸,但靓他还是知道的。一段时间以来,靓隔三差五地给他打电话,要求采访他这个房地产界的知名人士。靓的声音理所当然地应该甜甜的,就像灌了蜂蜜一样。但沈勇并不为之所动,嗲里嗲气的女人往往是在用声音弥补容貌上的不足。通时他还明白,新闻报道后面跟着的是往往是广告赞助,这种生意不能干,得不偿失,就像一口陷阱,一旦掉进去了耳朵也挂不住。他拒绝了,理由很多。靓的相片使沈勇对她的印象起了质的变化,或者说他被她吸引住了,当然说勾引也行。
靓相片上的姿势很特别,不是坐着也不是站着而是趴着,确切地说,是趴在她那张乳白色的办公桌上,还有两只胳膊支撑着嘴巴,给人以一旦挪开胳膊头就会从脖子上掉下来的感觉。外面寒风凛冽,滴水成冰,她却身着夏装,就是胸口很低的那种。读者们对靓的这张相片至今记忆犹新,漂亮的脸蛋和她独有的微笑不用再描述了,她摆的姿势似乎在向人们宣泄着什么,当然就更让人们心旌荡漾了。
靓成功的自我包装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北方明珠房地产集团公司的老板沈勇自投罗网了,他以自已的实际行动准确无误地注解了这样一个成语,那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顶风冒雪驾车的沈勇到达机场停车场的时侯,已经比靓乘坐的班机晚了近十分钟。雪越下越大,视距越来越短,路也越来越滑,高速公路上行驶的汽车如通蜗牛爬行一般。现在的人们都学聪明了,在生命和速度之间,人们总是喜欢选择前者,沈勇也不能例外。但是,靓的性格他是一清二楚的,说不定什么事儿动了她哪根神经就会闹出不小的麻烦来,以至于不可收拾。这个女人,厉害着呐!他这么想着就一个健步跳下车来,飞也似的冲向国内航班到达大厅的门口。跑到半路,才想起忘了拿靓走时留下的裘皮大衣,又不得不折回了头。
“亲爱的沈老板,别这么孝顺,再说春节还没到哪,你叩什么头呵?”靓动作夸张地哈口热气,再用手接住,得意洋洋地说。
这时,摔倒在地的沈勇刚刚从雪地上爬起来,手里举着的是靓的裘皮大衣。他回头没好气地看了眼那块将他变成这副尴尬模样的雪镜子,又腾出一只手来气急败坏地拍打着前胸上的雪水。
“别人的痛苦就这么好笑?”沈勇为靓披上大衣,说,“你怎么会连一点通情心都没有?”
“你看见我笑了吗?”靓装出生气的样子,说,“你来接我就那么痛苦?难道你让我和你一样趴在地上就有了通情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勇为靓整理着大衣领子,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呵?”靓抬眼娇嗔地看着沈勇,说。
沈勇不想与靓饶舌,他知道,这是她的强项。
“亲爱的宝贝儿,想我了吗?”沈勇一把搂住靓的脖子,冲她的脖颈儿吹了口热气,说。
“想了,想得我头都要炸了。”靓顺势依在沈勇的怀里,说,“可就是想不起你是谁来了。”
沈勇最欣赏的就是靓这种独一无二的说话方式,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跳跃性很大,毫无规律可言。
“靓,你真他妈太伟大了,”沈勇哈哈大笑道,“叫你这么一说,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了。”
“亲爱的,你也挺伟大,”靓心疼地摸摸沈勇摔红了的双手,说,“拿着痛苦当幸福。”
说笑之间,两个伟大的人物钻进汽车里,咣地声关上车门,声息全无了,只是世界在他们的眼里刹那间变得渺小起来。
有道是,小别胜新婚,尽管沈勇和靓仅仅是情人,他们久别后重逢的心情总还是蛮激动的。但是现在,靓的脑子里还被那无聊甚至无耻的大胡子以及中途流产的飞机拍卖会缠绕着,情绪多多少少地受到破坏。而沈勇则更不能超脱了,他本来以为,离家出走可能会一身轻松了,结果却是事与愿违,反而更加沉重了。在这几天里,虽然他的心境没严重到像华一样彻夜难眠,却也是没抓没挠的,不知道自已要干什么,要走向哪里。
“你的那几篇拍卖飞机的文章我都看了,怎么折腾了半天拍卖会又流产了?这不是在逗你们这些记者们玩吗?”良久,沈勇的嘴才从靓的嘴上挪开,伸手擦了擦前挡风玻璃上的哈气,又发动了汽车,说。
“你觉得写得怎么样?”靓抹了下嘴巴上沈勇的口水,自我欣赏地问。
“一般,内容空洞,一看就知道是生硬拼凑出来的。”沈勇撇撇嘴角,说。
“什么?沈勇你说什么?”靓马上急了,说,“好多记者还一个字没发呢?你也敢说一般?”
沈勇拍拍靓的脸蛋,装腔作势地说:“一般一般的了,全国第三的了。”
“这还差不多。不,是全国第一。”靓伸出一个手指头,在沈勇的头上点了下,说。
这显然像是两个光着屁股的孩子在对话,稚嫩天真,滑稽可笑。沈勇曾经说过,靓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不过,令他不可言喻的是,随着他们交往的增多,感情的加深,沈勇也终于茁壮成长为孩子了。
“亲爱的宝贝儿,今晚想吃点什么?”沈勇的肚子咕噜了几下,他觉得有点饿了,说。
“成都的麻辣烫把我的肠子都辣红了,”靓揉揉腹部,露出一副痛苦的神态,说,“吃点清淡的东西吧。”
“好吧,亲爱的宝贝儿,就去明湖大酒店,那里的素火锅真不错。”沈勇说着,打开车灯,踩上油门,向高速公路收费站开去。
“沈勇,你安的什么心?”靓蓦地扯了扯沈勇的耳朵,说,“火锅火锅火锅!我现在一见火锅就头痛!你要是愿吃,去成都得了。”
“好,好好,亲爱的宝贝儿,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行不行?”沈勇不知道靓的哪根神经又要出问题了,连忙求饶般地说。
“哪儿也不去了,我累了,我困了,我要休息了。”靓故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伸了个懒腰,说。
沈勇冲靓扮了个鬼脸,没再说话,反正说也说不过她,等她安静下来,一切就会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