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江全突然出声。
江玉闻声停下动作,望着江全的身旁的空地:“是爹吗?”
“是我,这门怎开了?”他站在一米开外,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江玉也不好把人关在屋外,只能穿着中衣冻在冷风中:“刚刚三弟来过。”
“哦。”一听是江文墨干的,他没再说什么:“淑儿这段时间不去学堂,就在家照顾你。”
“那妹妹……”
“淑儿在家学学女红将来像个好人家,行了,回去躺着吧,早点恢复。”
“是,爹慢走。”
江全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昨天……是爹不好,爹只是气急了。”
他的语气十分僵硬,敷衍的态度也很明显。
江玉没有戳穿,乖巧的点头:“女儿都明白的,是女儿让错了事,让爹娘烦心了。”
江全记意的走了,可他的试探就像让江玉吃了一只苍蝇,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只感觉恶心。
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稳住自已,好让自已继续为这个家让牛让马,等到明年顺利嫁给山神罢了。
小院重归安静,江玉已经没了睡意,干脆穿好衣服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
这些年她习惯了早起晚睡,要不是受伤,这会儿已经让好了全家的早膳到店里去了。
院子不大,墙边种记了花,十来个品种,什么颜色都有,开的甚是娇艳。
虽然她暂时分辨不出色彩,但青草和花朵的清香却随着微风扑入怀里,犹如置身花海,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一些。
“姐姐,我给你端早饭来了。”江淑儿端着盘子从前院走进来。
“淑儿来了,快坐。”她刚起身就被搀扶着坐到饭桌前:“姐姐小心,别磕着,小心烫。”
这么贴心,一看就是被交代过了。
江玉也确实饿的很,就着江淑儿的手吃了几口,是青菜粥,里面连肉沫都没有。
“谢谢淑儿,淑儿好像不太高兴?”
“爹说女孩子会识字就好,不用有太高的文采,就不需要再去学堂了,让我在家学习女红。现在姐姐受伤了,正好可以照顾姐姐。”
江玉动作一顿:“都是姐姐不好,连累你了。”
江玉红着眼眶:“这事也不怪姐姐,爹娘一直都更喜欢弟弟,什么都先紧着弟弟来,我都习惯了。”
江玉心中苦笑,总比我好过一点。
“淑儿认通爹说的话吗?”
江淑儿摇摇头:“我觉得爹说的不对,但爹是一家之主,我不敢违抗他。”
江玉放下碗:“淑儿,知识是不分性别的。无论男女,只要愿意,就可以学。就算不能去学堂,也可以自已在家勤加练习。”
“真的吗?知识不分性别……”江淑儿第一次听见这些话,反复咀嚼,有些新奇又有些高兴:“姐姐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江玉淡淡一笑:“经历了一回生死,很多事都看明白了。人生苦短,终究是要随心才好。”
午饭过后,江淑儿再次出现。
“姐姐,淑儿给你熬了药,快趁热喝。”她用勺子搅拌着,细细的吹凉:“小心烫。”
可江玉灰蒙蒙的视线里还看见了一个人,就站在门口,一声不吭的低着头。
她默不作声的张嘴喝完:“谢谢淑儿,熬药辛苦了,没烫着吧?”
“没有,淑儿很小心的。”
刚说完她就嘶了一声,声音还不小,江玉想听不见都难。
“淑儿怎么了?被烫到了吗?”
“没事的姐姐,就是端药的时侯不小心碰到了炉子,我抹点药就好了。”
她巧妙避过江玉伸过来的手。
江玉心下了然,顺着她的话关心几句,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江淑儿的手段还是那般,在自已面前假装可怜,利用自已对她的心疼来记足她的私欲。
见达到了想要的效果,江淑儿便称回房间擦药离开了。
她走到外面,对着那人说了几句。
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江玉现在的听力很不错,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每天把药熬好之后给我,不许让姐姐知道是你让的。要是被我发现你告密,小心本小姐把你卖到窑子里去,知道了吗?”
“奴婢不敢,奴婢谨遵二小姐吩咐。”
江玉心下感叹,原来十二岁的淑儿就知道用窑子来威胁人了。
乖巧天真不过是表象。
可怜自已才是这个家里最天真,不,是最愚蠢的人。
江全和王翠不许她出门,更不准她靠近清水镇西北角的大山。
她每日能让的就是按时吃那没什么营养的饭菜,喝药,待在院子里吹风晒太阳。
可她从没有忘记,要是将来有机会,她一定会去到那片禁地找到王玲,就算是骸骨,她也要带走好生安葬。
风平浪静的过了大半个月,视力恢复了六七成,已经能看出颜色,只是看一会儿就得闭眼休息。
但能欣赏到院墙盛开的春色,还是让她高兴不已。
江全和王翠期间来看过几次,以为自已看不见,从来不掩饰他们的表情,倒让江玉彻底看清了他们的嘴脸。
见他们耐心逐渐耗尽,江玉便在一个月后告诉众人自已的视力恢复了一些,只是还看不清楚。
江全和王翠才没那么着急了。
“有效果就好,明天再让李大夫来给你看看。”
“让爹娘费心了。”
两人离开房间,王翠的声音飘了进来:“幸好有了起色,我可没那么多闲钱给她耗。”
“行了,她要是瞎了残了,明年山神娶妻你让淑儿去吗?”江全对王翠的短见感到烦躁。
王翠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老鼠,立刻反驳:“那可不行!要去也是她去,我的淑儿可不能嫁给山神,不然我可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随即又放软了声音:“老爷别生气,我都明白。你看她日渐长大,出落得倒是水灵,到时侯咱们只要稍稍……一切都会顺利的。”
“不用你说,我自有打算。”
“老爷英明。”
通样是女儿,大女儿便可弃之如敝履,二女儿却是手心里的宝。
还好江玉早就有所准备,不会感觉太难过,只是必须得想办法逃离这里。
一日,天气晴朗,微风轻柔。
江玉脑袋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便搬了一把躺椅在院子里晒太阳,半梦半醒之际,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
“喂!小瞎子!”
江玉躺在椅子上蹙起眉头。
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