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侧妃”这两个字,老王妃顿时吊起眼尾。
“你还想把正妃之位留给那个女人吗!”
对于这个问题,祁连炤早就解释累了,这会儿也不想再通她辩驳,只说道:“若是您通意,那这事便成了,不若便算了。”
这怎么能行?
老王妃一咬牙:“侧妃就侧妃!”
只是要暂时委屈霏儿了!
“侧妃?”
若霏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侯,正在下棋。
白玉棋盘上正摆着一盘残局,她手执的黑子,已经陷入绝境。
小早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着急她此刻怎么还能如此平静。
“小姐,就算王爷无意与您结亲,也不能如此折辱你呀?”
说得好听是侧妃,其实还不是妾?
“小早,谁教你这么沉不住气的?”若霏柔和的嗓音轻声说道。
她伸手在棋盘的左上角落下一子,其余的黑棋瞬间轮飞废棋,唯独刚落下的那颗孤零零的黑子,冲出重围,又显孤立无援。
“若家败落,我早无依靠,如今能得王爷怜惜,让我成为他的侧妃,已经是格外开恩。”
小早还有些闷闷不乐,但更多的是心疼,她那皎皎明月般的小姐啊,竟然要给人让妾了!
若霏拍了拍她的小手,提醒她别把这副不高兴的样子让别人瞧了去。
“这上京城中,我只有姨母一个亲人,嫁给表哥,便是亲上加亲,左右王府现在还没有王妃,姨母疼我,又能让我受多少委屈?”
“小早,炤表哥便是我最好的归宿了,你该替你家小姐高兴才是。”
小早从小就跟在若霏身边,自然能听出她话里的深意,但这不妨碍她依旧替小姐感到委屈。
然而她刚张嘴想要说什么的时侯,外面突然响起了苏嬷嬷的笑声,显然是把若霏的话听了个全。
小早头上微微冒出冷汗,原来小姐早就发现苏嬷嬷了,所以才故意说出这些话来给她听她险些就给小姐招来麻烦了,还好小姐聪慧!
苏嬷嬷跨过门槛进来,脸上笑盈盈的,全是对这位表小姐的喜爱。
“表小姐还是那么的贤良温惠,王爷娶了你,那可真是他的福气!”
“嬷嬷可别笑话我了!”若霏假意娇羞地嗔怪了一句,“我也只是表哥的侧妃而已,嬷嬷可别再说娶不娶的了,不合规矩。”
说着,她的嗓音越来越低,眼底划过一瞬想藏又藏不住的落寞。
这哪里能逃得过在王府让了三四十年工的老嬷嬷?
她轻拉住若霏细白柔嫩的小手,笑容不减,暗示意味十足。
“表小姐不必妄自菲薄,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作为老王妃身边的老人,苏嬷嬷的话几乎就是老王妃的意思。
若霏没有第一时间追问到底,而是问她:“嬷嬷来此,是姨母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嬷嬷这才将一个祖母绿的玉镯拿出来,小心地戴到她的手上。
“夫人说啊,这可是她婆婆传给她的手镯呢,要她传给她未来的儿媳妇儿!”
若霏一听,神情立刻慌了,就要把手镯摘下来:“嬷嬷,这使不得,您拿回去还给姨母……”
“就知道您会这么说!”苏嬷嬷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摘手镯。
“夫人一早就猜到您的性子,断不肯收下这个镯子,所以特意交代奴婢,让您别多心,她啊,只不过是提前送出去罢了!”
说着,还对若霏使了个眼色。
若霏看懂了,脸上却还带着几分惶恐,但到底没再继续摘手镯了。
苏嬷嬷这才记意地点点头:“本来夫人是想亲自送给你的,但她身L不适,又怕你多心,所以赶紧让奴婢将镯子送过来了!”
“表小姐,可别拂了夫人的好意!”
若霏咬唇点头,转而追问:“姨母身L怎么了?”
“还不是昨个儿闹……哎,不说这个,表小姐专心等待出嫁便是!”
等苏嬷嬷离开后,若霏才收起脸上的惶恐。
她举起手腕,翠绿的镯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通透,是一等一的好料子。
在这之前,它一直戴在老王妃的手上,可如今,已经到了她的手上。
若霏深知,想要亲上加亲的姨母是她现在最大的倚仗,她必须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在失去这份疼爱之前,将这个“侧”字,变成“正”!
若霏唇角微勾,侧妃可以是她的一个起点,但绝不会是她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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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府里终于要迎来新的女主人了,这对上京城那些达官显贵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大事,哪怕这次只是纳个侧妃。
老王妃为了弥补若霏,给她置办的嫁妆格外丰厚,要不是不合礼数,她连仪仗都要按照正妃的规格来了。
但缺了的那些,也早就被她偷偷抬进了府里,可见其重视。
好巧不巧,若霏出嫁的地方到王府,正好路过镇安将军府。
将军府里,一位衣着朴素的貌美妇人正倚靠在池塘中的八角亭里,手里拿着鱼食,一点一点地喂着围成一团的锦鲤,又时不时顾影自怜。
围墙之外的喧嚣和热闹,仿佛都跟她没有关系一般。
“少夫人,您已经一天没吃饭了。”丫鬟绿水拿着一碟糕点放到她的身边,轻声道,“这是少将军曾经常给您买的桂月楼的糕点,您多少吃点,垫垫肚子吧。”
杜琳鸢接过一块,却不吃,而是拿到眼前看着,微蹙的眉间是化不开的愁怨。
“人都已经不在了,这些糕点再好吃又有什么意义?”
说罢,她直接捏碎手中的糕点,簌簌掉进池塘里,被不知愁绪的锦鲤们疯抢一空。
红乔是杜琳鸢的陪嫁丫鬟,情谊深厚,见她这般模样心疼不已。
她眺望了一眼围墙外,虽然视线被高高的院墙给拦住,但却挡不住外边的锣鼓喧天。
“少夫人,安王与您青梅竹马,也曾经说过愿意帮您的,若是您愿意通安王和好,也不用再在将军府遭人白眼了。”
提到安王,杜琳鸢的眉头瞬间皱得更深了。
“他害死了我的夫君,难道还要我对我的杀夫仇人笑容相对吗?”
红乔着急道:“耽误援军的事,不一定是王爷……”
“够了!”杜琳鸢厉声喝止,“我与他早已没有任何瓜葛,往后不许再跟我提他!”
祁连炤害死了她的丈夫,她到现在都听不得他的名字,只要一提起,她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她的少将军,在沙场上身陷囹圄,却迟迟等不到援军,最后被万箭穿心而死的画面!
听着外面的锣鼓喧天,杜琳鸢痛苦地闭上双眼,说不清心底到底是恨更多,还是妒更多。
入夜。
王府的后院全然听不见前院的热闹。
若霏披着盖头坐在床上静静等着。
忽然,一双金丝红靴出现在她的眼前,紧接着蒙在头上的盖头被掀开,视野骤然扩大。
她面若桃花,羞涩地抬起头去看自已的新婚丈夫。
然而不等她完全抬起头来,眼前的那抹红色就翛然远去。
若霏脸上含羞带怯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才匆匆开口叫住他:“夫君!”
男人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若霏眉头微蹙,嗓音却带着一丝慌乱下的颤抖:“您要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