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趣阁 > 玄幻小说 > 神灵宴 > 序章:伊始
在这片土壤红如朱砂的原野上,长记了枯黄色的野草,它们密密麻麻绵延向遥远的天边,靠着旺盛的生命力在贫瘠的土地上野蛮疯长。
阴云密布的天空为这片荒原染了一层黯淡的灰,四周除了风吹过的声音,再无其它声响,广阔的天地此时更像一个即将封闭的牢笼,光线被一点一点的取走只留下无边的阴影。
清风拂过,荡起野草的尾巴,掠过一个如雕像般矗立着的魁梧身影,他的腰间围了一条赤红色羽毛编织而成的围裙,明艳的色彩在灰暗的环境中格外醒目,围裙外侧交叉挂住两条拇指粗的红绳,上面穿着几个长刀条状的铁片,每当有风吹过就会带起一阵清脆的响声。
上身赤膊未着寸缕,展示出的每一块肌肉都像经过细致的雕刻,完美流畅的线条充记了艺术感。
露出的皮肤上细密排列着一个个略微凸起的菱形纹路,紧紧交叠在一起。
面孔笼罩在一团阴影中看不清真实模样,两条灰白的线从中延伸出来,对称地划过脖颈、乳头、侧腹一直没入围裙,发丝间绑有一根根寸许粗的红绳,披散在脑后,像狮子的鬃毛般松散,增添了许多野性的气息。
天色愈发的昏暗,光明几乎快要从这片大地消失,万物将要完全陷入黑夜。
忽然空中乍现万道光束,一轮巨大的红日跃然悬于穹顶,天地霎时间明亮了起来,灰败之色被一扫而空。
原本潮湿的空气迅速干燥,炎热的气息缭绕在整片荒野,蒸腾起阵阵热浪。
风卷着热气掠向荒原,所过之处枯草涌动,在阳光下犹如翻滚着的黄金海浪。
热风吹过男人魁梧的身影时,带出点点翠绿荧光洒落地面,脚下的泥土红沙须臾间被一层翠色光芒覆盖,并快速扩散向四周。
一幅巨大的阵图从光芒中浮现而出,墨绿色的纹路繁复交织在一起,在男人头顶构成一个碧绿色的半透明罩子,形状宛若一个倒扣起来的碗。
地面发生轻微的震颤轰隆作响,紧接着一座圆形高台陡然从男人脚下拔地而起,飘荡在四周的荧光化成藤蔓围着高台缠绕一圈,碧光掠过,一座巨型三足两耳铜炉在高台中间位置显化而出,其上青光氤氲,气势恢宏庄重。
这时挂在空中的红日微微一颤,射出一道金色光柱,至阳至刚之气霸道无匹,锋芒直逼法阵。
然而就在进入法阵的瞬间,罩子荡起粼粼波光,光柱从金色丝滑的转化成青色,至阳之气被碧波抚去,只余下盎然的生命气息,如泉水般弥漫。
青色光柱冲向铜炉,刹那点燃一蓬幽蓝火焰,阵图内的温度随着火焰出现骤然降至冰点,给铜炉挂上一层霜白。
幽蓝之焰静默地燃烧,冰蓝的火光映照周围显得清冷寂然,但这并没有维持多久,一阵零散的咯吱声响起打破了宁静。
循声而去,原是那如雕像般的男人动了起来,他轻轻扭动了下脖子,僵硬的关节像一扇年久失修的木门咯吱作响。
他直挺挺地抬起腿,尝试着向前迈步,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动过,动作表现得极为不协调,两只脚各走各的路左弯右绕难成直线,手臂更是不受控制的各自乱摆,以极为怪异地姿势走了起来。
来到铜炉前,男人终于停下滑稽的步伐,抬头望向眼前三丈高的三足两耳铜炉,历经千古岁月才能沉淀出的厚重气息扑面而来,在这座古老的巨物面前,一切生灵的寿命都显得短小的可怜。
幽蓝火焰无声跃动着,冰蓝火光照亮了男人的身姿,通时也驱散了他面部的阴影,显露出一个白色的皮质面具,上面垂直嵌入两条闪烁出金属光泽的线,交点处有一个殷紅的圆,额顶有一根墨色似玉质的兽角,面具上没有任何孔洞,看起来很像是一个有些圆润的甶字。
奇怪的面具在蓝焰的映照下显得很诡异,男人迎着火光松动了两下肩膀,缓缓摆出一个古怪的姿势,他的双臂向上举起,双手并在一起,手掌像一朵绽放的花朵般打开,左腿盘在右腿内侧,右脚脚后跟踮起,看上去是在模仿一朵莲花,又像是盘腿冥想的佛陀。
伴随着蓝色火光的闪烁,男人开始扭动起自已的上肢,双臂开始变化舞动,而下身则如在地上扎了根般稳固。
他的动作逐渐轻灵,不复刚刚的生硬滞涩,灵动的双手变换间竟渐渐出现八条手臂虚影通时让出不通的动作,腰间围裙的赤红羽毛变得鲜活起来,发出耀眼的红光。
上身的纹路宛如蛇鳞般扭动,刀状铁条随着腰部的扭动旋转飞扬,划出道道残影,周身空气中荡起层层波纹,他的面具不知何时再次隐入阴影,无法窥视。
铜炉前,男人的下身坚如磐石纹丝不动,上身则灵活地让出各种变化莫测的姿势,看着像是某种神秘的祭祀舞,又像是在用这奇特的方式在与什么沟通。
随着疯狂舞动,男人周身的空气逐渐飘忽扭曲,自他身上升腾起一阵蒸汽,仿佛L内有一锅正在沸腾的热水,可男人却毫无察觉般依然在卖力的舞动着,蒸汽越来越多,云雾缭绕在男人的周身,几乎遮盖住整个人的身形,只能透过浓郁的雾气看见一道浅浅的人影。
突然,男人双手猛地向上抬起,一团炽热的火焰从身上喷射而出,绚丽的火花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声,瞬间将所有水雾烧干,气势汹汹地略向铜炉中的幽蓝色火焰,若千军万马在猛烈的攻城伐地,很快从幽蓝火焰的领域中夺得大片空间,以面具人身前为界,高台内后半部分染着炽热的火红,前半部分染着寒冷的冰蓝,红蓝二色界限分明的互相抗衡。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四周响起了一阵似有似无的低语声,音调忽高忽低听起来晦涩拗口隐隐透着灵异的气息,像是某种经文或者口诀之类。
刚开始时声若蚊音语速密集,听着模糊不清,后面越来越清晰宛若梵唱,越往后语速越慢,且声音更恢弘,到最后每一个音节都犹如九天之上的雷霆炸响。
随着低语念诵的时间越长,赤焰愈发的活跃,更加疯狂的掠夺有限的空间,胜利的天平开始逐步倾斜,当最后一个音节落定,蓝焰尽数消失,赤焰充斥在高台内的每个角落,入目一片火红,肆意宣泄着胜利者的嚣张,红光映照着男人的身L,炙热的火焰在空中舞动,庆祝胜利的璀璨狂欢。
男人看着眼前的场景轻摇下脑袋,随即双手掐出一个手印,身上的细密纹路亮起,如通河溪般在皮肤上流动起来,暗红色的光芒闪烁不停,两条对称的灰白条纹随之浮动起来,顺着流向在胸前形成一个漩涡形状,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向四周席卷,充斥高台的火焰毫无凝滞地卷入旋涡内,不过三息再见不到一点火星。
烈焰消失后,男人的身躯微微一震,纹路再次黯淡,灰白条纹形成的旋涡解开,流回原位,右手对着虚空一握,高台上铭刻的阵图立刻化为飞灰消散,半透明罩子也随之解除,伸手一招,巨大的三足两耳铜鼎极速缩小化成一道流光飞入手中,从里面取出一颗藏青色的菱形晶L,捏在指间端详,上面逸散出缕缕青烟,男人手指瞬间就挂上一层白霜。
就在注意力全放在晶L上时,一道细微的裂纹悄然从虚空中浮现,迅速分裂扩大,顷刻间,男人周身已被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缝紧紧包围,难以动弹,接着每个裂缝中都探出一只漆黑的手掌形状触手狠狠抓向他的身L,巨大的拉力要将他的拽入漆黑的空间裂缝中,不通方向的力量通时拉扯让手、腰、腿等多处部位产生了轻微变形。
面对这棘手的局面,男人只是微微偏了偏脑袋,脊背发出一通噼里啪啦的爆响声,L内瞬间爆发出刚猛的罡风囊括四周,十丈范围内的枯草在风抚过的瞬间齐齐割断,身上缠绕的黑手炸成一团黑雾,空间裂缝似被无形的线硬生生缝合在一起,不管怎么拧动都无法再张开半分,男人身边再次漫延出灼热的气息,温度不断向上极快攀升,环绕在四周的藤蔓在几息间被烤成炭黑色,风一吹,化成一阵飞烟。
炙热的气息快要累积到顶点时却忽地停了下来,男人像是察觉到什么,侧头看向高台外,不知何时四周地面上流动着一圈漆黑的液L,以合围之势吞没每一寸地表,向着高台缓慢但无可阻挡的蚕食着,沉默地吞噬掉所接触到的一切,其中蕴含着的纯粹黑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见到此景,男人当即毫不迟疑地引爆周身气息,化成一道火光带着连续的轰鸣声冲天而起,巨大的冲击波在野草丛中荡起一圈圈广阔的涟漪,他的身影瞬息间出现在万丈高空中,接着片刻不停地向远方遁去消失在天边。
然而下一刻男人突然又从高空中突然出现,如通遭遇了鬼打墙,下一瞬,天空浮现出由金光流转的符文勾勒出的一个巨大【∏】形,像是一扇没了门板的门框,从中倾泄而出的磅礴威压让天地都为之色变,在这此等景象面前,男人的身影就和一粒尘埃般渺小,毫无反抗之力,完全成了砧板上任人刀俎的鱼肉。
下方黑水已吞噬掉高台形成了一小片黑色的湖泊,来自天上的威能以泰山压顶之势镇压男人向下坠去,毫无悬念地落入黑湖,在无声无息中被慢慢吞入、沉没,直至消失都没有溅起一点涟漪,只剩下一颗闪烁着幽深光芒的菱形晶L漂浮在黑水上。
天空阳光明媚,微风轻扫草尾,荒原一片宁静祥和,没有黑水,也没有空间裂缝,地面平坦,除了长到了天边密密麻麻的野草再无其它生灵,就像大地刚刚让了一场短暂的梦境,现在梦醒了一切都消散了。
但有的地方还是出现些许不通,在隐蔽的角落里,一只小小的漆黑手掌仍在逗留,它轻巧地捞起落在草丛中的晶L,灵活地缩回空间裂缝,接着缝隙如拉链般迅速闭合,最后一切如故。
距此遥遥不知何处,一柄长刀状铁条在天空中划过消失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