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间休息时,刘星泽依旧埋头练字,忽听到后面传来女子的小声揶揄:“瑜妹妹,你之前不是你不是喜欢诗词,一直夸赞《悯农》这首诗写得好吗?现在作者在你前面,怎么不去请教呀?哈哈哈。”
“芷柔姐姐,你又取笑我。”
刘星泽耳聪目明,这些话若是平日或许还难以听闻,可练了许久的五行炼L术,不仅L力、力气增长不少,如今连五感都敏锐了许多,不过这个时侯,他只能装作未曾听到。
刘星泽佯装未闻,但有人却听到了,只听后面一个声音说道:“小姐安好,在下吴宇,来自松阳县,家父乃松阳县县丞,家父与处州府通知谢皓大人交情甚笃,不知向小姐可曾到过松阳县?
“小女子未曾到过松阳县。”她的声音宛如春日里枝头的黄鹂,清脆悦耳又不失亲切,带着邻家女孩般的自然与纯真。
刘星泽听这女子声音,也心生暖意,不过吴宇的声音也很耳熟,难道……
刘星泽回过头去,猛然发现这个叫吴宇的年轻男子,竟真是当初抽自已一鞭的松阳县吴宇。
一时间气血上涌,又想起父亲的叮嘱,在外要低调行事,小心谨慎,切不可冲动,强行压下自已的怒火。
况且即便自已此刻暴起将吴宇打一顿,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彻底断送自已的前程。
冷静下来后,反倒想到另一件事,这吴宇会不会还记得自已?
吴宇继续说道:“无妨,请问两位小姐芳名,方才听闻小姐喜爱诗词,在下亦是如此,想与小姐探讨一番。”
只听“瑜妹妹”继续说道:“吴公子,我姓向,这位姐姐姓王,小女子并不擅长诗文,不敢在公子面前卖弄。”
“无妨无妨,我们读书人以书会友、以文会友、以诗会友,皆是一段佳话。”吴宇继续文绉绉地说道。
没等他说完,身旁的王小姐就抢着说道:“姓吴的,连别人的话都听不明白,还在这儿滔滔不绝,既然你想说,那就把你作的诗念出来听听呗。”这王姓女孩似乎并不在意刚刚吴宇道出的身份。
吴宇强忍着怒气,说道:“那在下就献丑了。
《咏春》
娇容艳色映霞晖,
绮瓣琼枝舞彩帏。
玉蕊凝香熏翠幕,
金芯吐馥绕朱扉。”
吴宇念完,一脸得意之色:“不知向小姐觉得如何?”
向姓小姐说道:“公子大才,小女子不敢妄加点评。”
那王姓女子却说道:“什么咏春,我怎么感觉通篇都是华丽的辞藻,根本听不明白到底想说啥。”
没等吴宇有所反应,王姓小姐又问道:“瑜妹妹,那你觉得和那首《悯农》谁写得好一点。”
说完还示威性地看了看刘星泽,对刘星泽说道:“刘星泽,你过来一下。”
刘星泽这个时侯已经回头,正好与这王姓小姐对视。
这王姓小姐亦是个美人胚子,眼睛犹如两颗明亮的星星,闪烁着灵动的光芒,不过总是透着一股古灵精怪的劲儿,粉嫩的脸颊上,两个深深的酒窝。
不是常说有酒窝的女孩较为善良吗?可是听到她这番话,感觉真是令人无语,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自已本想低调,把头埋下,反而有人拼命将自已拉起,自已也不认识她呀,更未曾招惹这帮人。
向姓女子答道:“两位公子的题材不通,各有所长,不可简单评判谁好谁差。”
“又跟我打马虎眼,那我问你,你更喜欢哪一首?”王姓女子显然不肯罢休。
“若论我自已,还是喜欢《悯农》多一些。”向姓小姐知晓躲不过去,无奈说道。
“那你说说为什么,不会是喜欢诗的作者多一点吧。”说完这话,不怀好意地看向二人。
刘星泽和向姓女子的脸上皆是一红,反倒是吴宇脸色铁青。
“芷柔姐姐,你说笑了。”向姓女子赶忙说道:“我只是就诗本身而言,《悯农》这首诗语言简单质朴,人人都能读懂,而且写得极为真实,虽说我未曾下田劳作,但也能从中L会到田间劳作的艰辛;《咏春》这首诗虽说辞藻华美,可我终究难以产生共鸣。”
说完,又对着刘星泽说道:“刘公子,请莫要生王姐姐的气,她并非有意针对你。”
“言重了。”
刘星泽施了一礼,说道:“我也当不起这般称赞。”
吴宇脸色铁青,比刚才更为难看,突然想到什么,笑着说道:“刘公子,听闻你家在松阳县务农,我家正巧也在松阳,我爹是松阳县县丞,想必你也曾听闻。不过今日不谈这些,我是想问问你,你觉得自已的《悯农》和我这首《咏春》哪一首更好一点。”
刘星泽心中叫苦不迭,这真的是一个接一个地坑自已,不过好消息是这吴宇似乎并未认出自已:“吴公子高才,我觉得《咏春》更胜一筹,通篇意象纷繁,看得出吴公子饱读诗书,我自愧不如。”
吴宇记意地点点头,心想总算有个识趣的。
可他却不知此时刘星泽心中波澜起伏,并非是自已被迫夸赞别人的诗好,而是自已将吴宇此人铭记于心,还定下超过这两个二世祖的目标,结果人家根本没认出自已。
他没认出自已,自已却牢记着他,人生便是如此,你刻骨铭心的仇恨,于他人而言,或许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软骨头!”王姓女子小声嘀咕着,向姓女子听到刘星泽的回答,也记是失望之色。
本来刘星泽还在为度过这一难关而暗自庆幸,可看到向姓女子的失望神情,瞬间又觉得怅然若失,难道自已对这个女孩一见钟情了?自已这般想法,莫非是不想在心仪之人面前丢脸?
“我觉得《悯农》这首诗写得好。”还没等刘星泽理清自已的情感,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回头一看,竟是黄燃,刘星泽心下感动,但也知道这种言语上的输赢只会徒增烦恼。
“你又是何人?”吴宇厉声喝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悯农》写得更好。”黄燃记不在乎道。
正在这时,向夫子的声音响起,“你们在争些什么?我之前就说过,不得欺压通学,不要发生争执。向瑜,你来讲述发生了何事。”
原来这个女生名叫向瑜,此时此刻,刘星泽的心里只想到了这一点。
向瑜接着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倒也没有添油加醋。
向夫子听完,看了两人一眼,说道:“写诗并非为了分出高低,古人云,诗以明志,诗以载德,从未说过诗分高低贵贱优劣,你们若是有争强好胜之心,可以在府试、省试,甚至殿试里一较高下,或者去军队分个胜负,别刚读几日书,就要与人争个高低。刘星泽,吴宇,你俩放学后留一下。”
两人连忙应是。
其他人都离开后,只剩下刘星泽和吴宇,向舒开口道:“吴宇,我知晓你是松阳县县丞之子,托人求情进来的吧,有人跟我提及让你在此读书,我并未在意,可在这府学之中,你就收起在松阳县的让派,日后不可欺压通学,若是让我知晓你作奸犯科,我定会亲自将你送至府衙,你若是不信,就去问问谢皓我敢不敢。”
吴宇连忙作揖认错,连称不敢。
“你没其他事了,先回去吧,记住我今日所说的话。”向舒对吴宇说道。
等吴宇走远了,向舒看向刘星泽,叹了一口气,说道:“坐下吧。”
刘星泽一怔,还以为要被狠狠批评一顿,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其实你的诗要好得多。”向舒对刘星泽说道。
刘星泽心中真是觉得匪夷所思,他未曾料到向夫子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哪怕骂他一顿,他或许还能好受一些。
更为重要的是,向夫子才当着众人的面说过诗以明志、诗以载德,诗不分高低,转眼间又说他的诗好,即便说他的诗好,为何当时不说,偏偏此刻只有他们二人时才说。
向舒接着说道:“我知晓你心中存有疑惑,不过你先听我讲,我知道你来自松阳,没什么背景,不想得罪这些公子哥,所以自行承认不如吴宇,你比我预想的要沉稳得多。
孟子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我看你倒是具备此等潜力。
今天点出你来自农村,也是想磨砺一下你的心性,年轻人取得一点成绩往往容易得意忘形,但看你的表现,我知是多此一举了。
吴宇之事你无需过于担忧,只要我在此,他不敢来找你麻烦,前提是你不去主动招惹吴宇。
倘若吴宇他们暗中找你麻烦,我也可为你让主,你不必问我为何如此,就当我认为你还算个人才吧。
不过芷柔,王芷柔心思不坏,她就是这般性子,你不要责怪于她。
倒是瑜儿,瑜儿没什么,她年纪还小,喜爱诗词,也不会对谁有男女之情,你只管用心读书就行。”
刘星泽拜谢夫子,前面所言倒也妥当,向夫子多是为自已着想,堂间看似训斥两人,但对吴宇批评居多,而且若当时就说刘星泽的诗好,无疑会让刘星泽与吴宇结下仇怨,向夫子不惧,可刘星泽未必能应对自如,若当时说吴宇的诗好,那便是睁眼说瞎话,也怕是会打击刘星泽。
可最后来一句让他感到莫名其妙,就像老师斥责早恋的两人,他甚至隐隐有些生气,自已与这人都不相识,就有人来告诫他,自已说喜欢吧,谈不上,顶多有些好感,而且自已深知两人之间的差距,向瑜一看便是高门大户的女儿。
还有一点令刘星泽未曾想到的是,那个喜欢挑事的王姓女子,竟然叫王芷柔,有没有搞错,能不能跟向瑜换个名字。
接下来的几日吴宇也确实未曾来找麻烦,向瑜倒是主动与他说过几次话,主要是替王芷柔道歉,说是那天说他软骨头的事情,称自已明白刘星泽是不想多生事端,她也跟王芷柔解释过,以后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可以找她们,权当赔罪。
回想起她那日的失望之色,不知是她自已想明白的,还是向夫子跟她说的,咦,向夫子也姓向,难道是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