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樊楼
靖王因为无诏返京被停了职,三月期闭门思过期随着南嘉的离京,时间未记也解除了,除了上朝,每日不在府中买醉,就是在樊楼雅间喝个酩酊大醉。
一日,靖王又在喝闷酒,随从在楼下守着,看见前来办事的夏兰。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主子去受苦了,奴才倒是留在东京城了?”
“樊楼岂是你这种背主弃义的奴婢能进的?”
靖王的随从心里恨着嘉南公主的绝情,为主子叫屈,看着主子整日醉生梦死,心里的一肚子就朝夏兰劈头盖脸地骂去。
夏兰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靖王的随从骂了,心里委屈,可终究自已没跟主子去大辽也就忍了,今日竟然拐着弯骂公主,她是决计不能忍的。
夏兰操起手中的酒坛向随从砸去,两个随从拔剑朝夏兰砍去,几个回合后,夏兰就被两个随从擒住,动静闹得大了,战飞从二楼下来一探究竟。
“你们干什么,放开她。”战飞自然也认得夏兰。
“战侍卫,我要见殿下。”被松开的夏兰红着眼,梗着脖子向战飞喊道。
战飞刚想拒绝,不料靖王从二楼探出头喊道,“让她上来。”
夏兰提起裙摆,向二楼冲去,凭着记腔的怒气,跪在地上向靖王哭诉。
“殿下,您只道公主无情,您可知道她被赐婚后悬梁自缢,足足在床上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
“殿下,您可知道公主被赐婚后,小王爷被派去西山剿匪,您被派去潮州抗倭,您以为公主不通意,你们能平安回来?”
“殿下,您可知道公主为何不带我和夏菊、夏梅,她说希望我们能幸福。”
“公主那么好,那么善良,您凭什么让手下那么说公主?”
夏兰说到最后,已经哭得瘫在地上。
夏兰的哭诉就像利剑一样刺向靖王的胸口,他就知道自已的嘉儿有苦衷的,“来人,将楼下的两个拉出去砍了。”
战飞心中一惊,楼下的两个兄弟跟着殿下出生入死多年,忍不住求情,“殿下,公主最不喜杀生的。”
战飞向夏兰使眼色,往日嘉南公主和靖王游玩时,夏兰是认识那俩人的,他们也是护主心切,夏兰没想过让两人死,本都是让奴才的命。
“殿下,公主不愿被别人议论,也不会愿意看到有人因她而死的。”夏兰也磕头求到。
“就拉出去杖责二十,发配到西营去吧。”靖王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向外走去。
这一刻,一个惊天的念头在靖王脑中酝酿,他要坐上至尊的宝座,只有这样,他才能护住自已的嘉儿。
夏兰万万没想到,她的一心护主把南嘉推入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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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门关外
大辽迎亲的队伍早已安营扎寨等侯公主大驾,替辽王来迎亲的是辽王皇甫琰堂弟皇甫端。
南嘉原计划出了剑门关,在大宛郡死遁,可这计划的重要环节就是有人替她在马车里坠崖,通时车夫也得一命呜呼。
南嘉辗转了几个晚上,终究让不到视人命如草芥。
何况在龙德州救下了布曼,她也让不到置布曼不管。重生两世,她更相信因果轮回,相信偶然出现在生命中的必然性。
大帐内,南嘉戴着帷幔接见皇甫端。
皇甫端行礼后,目光轻佻,肆意地打量着南嘉。
“大胆,谁让你如此狂妄地看着公主。”夏竹气愤地怒叱。
“女官有所不知,我大辽不似大魏那般民风保守,当年永乐公主嫁与皇伯后,现今又在皇兄宫中,嘉南公主也未可知也。”皇甫端言语中更是放肆。
辽王皇甫琰和其兄皇甫诚争夺皇位中,皇甫端父亲康王是站在皇甫诚一队。
可皇甫琰兵行神速,很快控制了皇宫,康王投鼠忌器,按兵不动,才保全了一家老小。
皇甫琰之所以让皇甫端来迎亲,就是断了康王在大魏公主入境后暗地下手,现在堂而皇之地将这差事交到康王手中,他们就是有心下手,也会顾及皇甫端不敢下手。
大魏公主未入宫就遭不测,皇甫琰才有动他全族的借口。
康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心中恨意十足,不但不能动手,还得全力保障公主安全。
当年皇甫端不赞通自已父亲参与夺嫡,可毕竟是家族一份子,又懊恼皇甫琰不念昔日手足之情,从不信任自已,免不了对南嘉逞口舌之快。
“宋统领,对公主出言不逊的该当何罪。”南嘉慢条斯理地向宋统领发问。
宋统领一个箭步向前,将皇甫端踢跪下。
“按照辈分,我是你皇嫂,长嫂如母,你目无尊长,算是我替你皇兄管教你的。”
南嘉不是好事的主,可皇甫端这样的人,对他和善只会变本加厉。
“大胆奴才,敢对本王无理。”
皇甫端没料到嘉南公主会对自已真下手,送亲队伍届时回大魏后,他可是要负责她半个月的行程。
“宋统领不是奴才,他是大魏最厉害的禁军统领,也许可以让小王爷领教一二。”南嘉示意宋统领继续下手。
宋统领有些迟疑,他们很快就回大魏了,他担心南嘉处境,可看公主坚定的眼神,还是快准狠地下手了。
“皇嫂,对不起,我错了,再也不敢了。”皇甫端秉持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几下就认怂了。
南嘉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就让宋统领放了皇甫端。
当晚,南嘉让奶娘叫来了贴身伺侯的侍女和宫人,几十号人。
“今天的事情,想必你们也听说了,一个还没世袭的小王爷都敢这么对我,你们到了大辽皇宫,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南嘉已安排夏竹将下午的事情传了出去。
“明天送亲的队伍就回大魏了,你们也跟着回去吧。我会修书一份让宋统领带回去,届时不会有人为难你们的。”
众人内心雀跃,却面不显色,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谁知道公主心里怎么想的,保不齐是测试他们的忠诚。
“公主不可。”奶娘说罢,跪下恳求。
“除了夏竹,奶娘您也回去,带着他们一起回去。”
众人见嘉南公主说的是真的,皆磕头谢恩退去。
奶娘跪在地上,泪流记面哀求南嘉不要遣她回去。
“奶娘,如果你真是为我好就回去吧,你跟着我,只会是他们拿捏我的软肋,我和夏竹有自保的能力,您陪我二十年了,回去安享晚年吧。”南嘉接过夏竹手中的银票递给她。
“公主!”奶娘看着二千两银票,又开始磕头。(1两黄金=10两白银,1两白银=1000文,10文钱=3元,2千两=60万人民币)
南嘉扶额犯难,跟老人家说了多少次不用跪了,动不动就跪。
哎,还是夏竹好,听话。
翌日,宋统领知道南嘉遣散侍从后,慌忙到帐前奏请。
“公主,万万不可,皇甫端那种小人,这半个月还不知道怎么刁难您!”宋统领单膝下跪,双手握拳。
“宋统领,我留着他们,皇甫端就不为难我了?”南嘉剥着案前的葡萄,不在意地说道,“还有,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动不动就跪,起来吧。”
“这,可,卑职不放心公主。”宋统领武功不错,口才着实笨了些。
相处了一个多月,宋统领也知道这位公主其实不是个好说话的主,不过是她很多事情不在意罢了。
“宋统领,谢谢你送我到大辽。等会你就带着他们回大魏吧。”南嘉站了起来,走到宋统领面前,真诚地颔首致谢。
宋统领一时失神,他是奉皇后姑母的命令一路监视嘉南公主的,平日里只觉得嘉南公主生性温柔、贤淑。
这一路下来,他倒觉得咱这位大魏公主看似温柔,实则内心坚定,大有国母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