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前面传来成元的声音:“小孩们,快闪开,当心马车。”
但是那些孩子好像看呆了,并没有任何反应。
苏曦转头看向苏献卿和王玥娇,问道:“爹爹娘亲,我们可以给他们一些银子吗?”
夫妇俩听着女儿越来越通顺的话语,顿时笑着从迎春手上将苏曦抱了过来。
苏献卿对着怀中的女儿说道:“当然可以,不过阿曦长大了可要记得还爹爹。”
说着将自已荷包里的碎银都倒了出来,吩咐成元给那几个孩子。
苏曦又看向了外面,才发现这边的一个小姑娘,手也肿成了包子,鼻涕足足有手指长。
她趴在车窗上,问那个女孩:“这么冷的天,你们怎么不去屋子呢?”
领了钱,孩子们一下开心不已,七嘴八舌道:“屋子里更冷,渗的骨头疼,出来晒太阳。”
说完不等苏曦他们反应过来,就四散跑开,苏曦看着他们进了不通的大门,隐隐传来一道道惊喜的声音:“爹,娘,好大的马,好大的马车,好多的人,好多银子······”
马车徐徐起步。
苏曦忍不住想:若是她一投胎过来就去了这样的家里,寒冷的冬天,她现在还会活着吗?
王玥娇看女儿又陷入了沉默,这孩子自小心善,摸着苏曦的老虎帽柔柔说道:
“阿曦啊,这个世上有太多可怜的人了,我们又能救到那里去呢,又如何救得完呢,能在保护好自已的前提之下力所能及的让一些善事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阿曦不用难过,你已经很棒了。”
出了巷子,来到了东街。
虽这几年没有打仗了,但是一路上却难民成群,大的,小的,老的,个个面黄肌瘦,目光无神。
苏曦想到爹爹空了的荷包,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娘亲说救不完时一脸的惆怅。
听说新王登基后,徭役赋税比先王足足多了三成,老百姓苦不堪言。
是啊,虽是商户,可是这一整个的苦命人,该如何救呢,苏曦不知道,她还一无所有。
马车一路出了城,来到郊外,绕过两座山,终于停下了。
众人下了马,收拾了东西向前方走去。
苏曦看着眼前竟只有两座墓碑,不禁好奇,苏家不是有家传剑法吗,按理说应该会有很多先辈葬在这里吧,为何只有祖父祖母呢?
她不禁问道:“爹爹娘亲,这里只有祖父祖母吗?其他先辈呢?”
苏献卿闻言,心中不由想道:女儿好像出来一趟,说话都流利多了。
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回道:“爹爹也不知道,不过有一个地方,等阿曦长大了爹爹就带你去。”
苏曦听此也不再问。
回去后,苏献卿果然开始着手打击程家的生意。
程家本来走的就是野路子,百年前才来到临安,声东击西下苏献卿收集了不少程家这些年犯事的证据。
一顿安排下去,几天后他携重礼登了郡守府。
郡守范仲贤模样四十左右,是个能左右逢源之人,闲暇之余爱好解梦,端的一派儒雅清流。
和苏献卿分坐两端,各执一子。
眼看白子处处忍让,却被黑子逼的丢盔弃甲,转瞬间,白子开始反击,直逼黑子老巢,黑子完败。
苏献卿起身掀起衣袍,跪伏在地,诚挚道:“是献卿无礼了,还望大人莫要怪罪。”
范仲贤哈哈大笑,扶起苏献卿,爽朗道:“贤侄棋艺精湛,有何可怪,叔父我岂是那无量之人?”
苏献卿听到叔父二字,便知稳了大半,起身拱手恳切道:
“是献卿狭隘了,只是那程家,实在与献卿有杀父杀母之仇,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范仲贤闻言震惊了一瞬,便径自坐在上首,捻起一颗棋子,这苏家可是自他来临安后就给他交了十几年的红利,反倒是那程家,借着势大,有时反而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思索一瞬道:“哦?贤侄可有证据?”
苏献卿闻言将随身携带的证词掏出来递了上去,道:“叔父请看。”
范仲贤眼光一看,顿时心中大惊,这程家不仅设计了苏相年夫妇,这些年竟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更为要命的是,竟然与宁国似乎有勾结。
这要是证据确凿,自已入王庭指日可待,不,这已经证据确凿了,也必须证据确凿。
他从二十岁出仕便在已经在临安这个郡城待了十几年了,从小小官吏到一方郡守,所以他必须借这个机会再进一步,回到王庭,回到权力中枢。
范仲贤忙义正言辞的说道:“贤侄放心,程家所为,说是滔天之罪也不为过,本大人定会给你一个记意的答复。”
范仲贤说着一改往日云淡风轻的神情,竟有点急不可待,似乎有立即要将程家押入大牢的冲动。
略坐了片刻,苏献卿就起身告辞了。
出来就发现阴沉的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苏献卿心想:临安三年都没有下雪了吧。
他看着漫天飞舞的大片鹅毛,伸手接住了一片,看着手心的一滩雪水。
想着苏曦的话,他心道:既然奈何不了罪魁祸首,那就从爪牙入手吧,剁掉经济来源应该也挺疼的吧,也算为爹娘报仇了。
又想到郡守前后态度大变,不禁感叹,这世上果真利益动人心啊!又有几人能拒绝的了送上门的诱惑呢?哪怕漏洞百出,又有谁会在意。
不过谁叫你惹了我苏献卿呢,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昌都丞相府。
“相爷,那程家竟然这么快已经被抓了,我们要不要出手。”底下的幕僚看着上首说道。
张嵩静默了片刻,想到去年频频的刺杀,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要他们的命,也算仁至义尽了。
喝了一口茶回道:“不用管,本就是替罪羊,不要牵扯出本相就可以,这一年东边的富商打击的都差不多了,好在王上不像先王那般迂腐,国库也丰盈了起来。
但愿王上能因此别再增加赋税,好让大昌能休养生息,增强国力。”
那幕僚见此又问道:“既如此,我们的人是否需要撤回来?”
“暂时不用,就让他们自行发展吧,不用像之前那般急迫,也无需再谋害人命。吩咐下去,让他们低调点。”
“是,相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