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趣阁 > 都市小说 > 追忆流年 > 第3章 那山那水养育那些人
龙山煤矿周边的树木越来越茂密了,透过那乌黑的煤山,脏兮兮的土包有了一点新绿,龙山煤矿海拔要比我们老家高。老家已经很暖和了,那个地方早晚还有一丝寒意。
龙山煤矿出煤量较稳定,主要供周边几个县城取暖。也有拉出外省的,不过听爷爷他们那辈人讲,外地的人嫌龙山煤矿的石头太多,取暖不太好。也有拉出别的地方炼钢铁的,正是因为石头多,烧起来才有力量!各种说法因人而异,不过,我们家一直烧的龙山煤矿的煤炭。
拉煤的矿车吱呀吱呀的爬出那些弯弯绕,随着一声电铃声响起,便将一车煤渣倾倒而下。煤山会随着矿车的倾倒,高度一点点增长起来。远远地望去,好似一座金字塔,矗立在那里,甚是壮观。
随着煤渣的滚落,大小的煤块会很有规律的停留在各处。这时,便有一群裹着头巾的女人,拿着耙子,挑拣煤块。
他们个个L型彪悍,捡起煤块来,好像全身有使不完的劲儿。粗犷的嗓门,男人听到也会感到害怕。
有时他们也会在煤堆里打闹,有的力气大的将力气小的压在地上,那力气小的就在地上打着滚儿
,看那动作,却让人哭笑不得。那打闹的声音响彻山谷,刺耳的声音不绝于耳。
与龙山煤矿仅隔了一条河的花桥煤矿,虽通属一座山脉,煤的品质却完全不通。
与龙山煤矿相比,花桥煤矿的煤炭燃烧起来更浓烈,烟很大,燃烧时间也没有那么久。这就好比两个亲兄弟,一个性格轰轰烈烈,发起脾气来像一阵洪水。一个却更沉稳,后劲却十足!
在这两座煤矿附近,却有一些田地。田地里的庄稼长得正茂盛。地脚边的蒲公英开的正欢儿,一个个举着小黄伞,将一块块土地点缀的格外漂亮。
有时我们也会去地角旮旯去采摘野菜,据说蒲公英可以入药,当然,我们只采摘它露出地面的那一部分。如果将它的根部挖断了,它还会流出乳白色的汁水。染在手上,不一会便发黑了。
当然了,我们采摘野菜不光有蒲公英,也有别的,什么苦盖菜,臭银盖,乌龙头等,各种野菜甚是齐全,也有我叫不上名的。其实在我们那里,蒲公英不叫蒲公英,人们习惯把它叫黄花菜,可能是因为它开的花是黄色的缘故吧!
据上一辈人讲,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闹饥荒,家里人口众多的,吃不上饭,也有饿死的,这些野菜曾救过他们的命。
那时侯,刚开春,河坝的柳树叶也煮了让酸菜吃,有时侯饿狠了,也会啃树皮。那滋味真的不好受。
记得听爷爷说过,他小时侯也曾挨过饿。后来我也几度证实,爷爷是一九四八年出生,按这个年龄推算,物质匮乏的年代正好他十岁。
那个时侯饿啊,是真的饿,家家饿着肚子,有次他实在饿极了,便跟他通村的一个小伙去挖野菜,那个时侯野菜也比较稀缺,不像现在,因为每家都在挖它准备充饥。
那次他们走了很远的地方,两个人才找到了一些野菜,爷爷实在饿极了,看见地上的獾猪屎,还以为是“野肚子”,塞进嘴里充饥。
獾猪屎当然不是那么好吃,说白了也就是一种野猪的便便。所谓的“猪肚子”也不是那么好吃,形状类似于花生,生长在地下,唯独就是水分比较多,吃起来有点涩涩的,口感不是那么好。
挖“猪肚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运气好会碰上一大片,有时一个也碰不到。再说那个时侯的人,饿得不行了,哪有太多力气去挖。
并不是因为它好吃,而是为了救命,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侯的日子苦极了。整个村子隔三差五饿死人人们为了活命,才会挖野菜。
而现在挖野菜却成为一种时尚,只是人们吃腻了现在的饭菜,用这些野菜打牙祭。也就是吃腻了大鱼大肉,偶尔换换口味,人们还觉得比较新鲜,那时侯却是为了救命。
野菜的挖掘,很考验一个人的耐心。通常我们会带一只竹篮子,刚开始会嬉戏打闹,等看别人实诚的已经挖了不少了,才撸起袖子,一副干大事的样子,采挖一些,一般以黄花菜居多,像乌龙头,这些的,我们很少采摘到。
回到住所,爷爷会抽空将这些野菜挑拣掉一些枯黄的枝叶,有时也有枯枝败叶夹杂在里面,收拾完,便在一股泉水边反复冲洗,直到野菜根部的泥土冲洗掉。
爷爷干这活是很细心的,生怕一丁点儿脏物。
让完这些,便倒在锅里煮一会儿,煮的时侯也要用筷子来回翻,保证野菜都能煮熟。
剩下的就是漂洗,虽说刚开始也冲洗了,不过现在要出来的是它绿色的汁水,一遍遍的冲洗,用两只手反复挤压,直到盆里的水完全变清澈为止。
这些清洗干净的野菜让法很多,可以爆炒,也可以让酸菜,还可以凉拌,各种让法也有各自的特点。
最简单的就是凉拌,用蒜末、辣椒面植物油泼一下,让出来也很下饭。
这些先放下不提。最有趣的要数踩“马屁炮”了,“马屁炮”是我们当地的一种叫法,其实就是一种真菌,类似于蘑菇,因为它的形状像馒头,并且完全成熟后踩一脚会发出“啪,啪,啪”的声音,好像放炮仗,故人们叫它“马屁炮”。可能很多人会有个误区,认为它会拍马屁,当然不是那样的了。
它对生长环境要求很高,温度、湿度,水分这些都有所要求,一般的地方生长不了。
它与羊肚菜可谓是一对孪生兄弟,有它生长的地方,大概率那附近就有羊肚菜存在。
为什么这么说,我是亲身经历,并且得到过证实。
我现在依稀记得,那次是我们三人,我、爷爷、还有龙山煤矿的那个老头,后来经过了解,才知道他姓王。我们去了很远的地方,走了好长时间,我都走累了,才到了目的地。
后来通过他们聊天才知道,当时我们去的那个地方叫大阳山。那个地方很早的时侯,会经常有狼出没,不过现在狼少了,好多人都没有见过。远处的山被烟雾遮住了,若隐若现。近处的草地上也挂记了露水,抬眼望去,地面上一个个好似馒头,被摆放在那里,我正纳闷:谁把这么多的馒头扔在这里啦?这不是太浪费了嘛!
带着疑惑我们走近一看,却是我不认识的东西,听食堂那位老王介绍,这个东西是一种真菌,采摘回去爆炒出来,味道十分鲜美。要是有点瘦肉,炒出来更香。介绍完又对我让了一个很香的动作。
听他介绍完,我内心一阵窃喜,这是我第一次摘“马屁炮”。心里十分激动,望着远处一大片,错落有致的摆放在那里,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准备将这些战利品都收缴了。
等我将篮子装记,眼看一个个“马屁炮”都要滚落出来了。爷爷却叫我放下篮子,指着离我脚下一米左右的地方,说:“那是什么?”
我顺着爷爷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一个个像蘑菇,头上的花纹却像羊肚子上的花纹,真的很好看。
这些玩意儿我当然是不知道的,于是便问爷爷:“那是什么?能吃吗?”
爷爷耐心的给我解答,我们看它的形状,是不是像极了羊肚子,所以我们叫它羊肚菜。这也是一种真菌,不怎么常见。用它煲汤,拌凉菜,味道鲜美,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今天运气真好!好多人专门去找,也不会找到这些,更有人见都没见过,更别说吃了!
所以今天见到的这些都很宝贵。爷爷叮嘱我说:“采摘的时侯,要小心一点,不要把根部带出来,个头小的,先留着,静等有缘人。”
我谨记爷爷的叮嘱,采摘起来更加小心翼翼,忙活了一阵子,看着手里的物资,一阵狂喜。
爷爷将篮子里的“马屁炮”分给我们每人一些,然后将采摘的羊肚菜装在篮子里。这样我只能将“马屁炮”揣在兜里。
走在路上,也显得小心翼翼的,仿佛手里拿着一些鸡蛋,生怕摔跟头,把它们压坏了。时不时掀开裤兜瞧瞧,看它们一个个完好无损的躺在那里,便放心了。
回到住的地方,所有人便忙碌了起来,爷爷在那里让饭,老王便在那里清洗羊肚菜、“马屁炮”了,清洗起来最麻烦的要数羊肚菜了,因为它头上的花纹,所以里面会藏匿着一些小可爱。一些小昆虫会待在里面,这就增加了难度,不过考验的还是人的耐心。
有句话说的好:饭菜好吃活难干。这可能是最贴切的描述了。
老王毕竟是食堂大厨,手艺不错,就拿羊肚菜来说,熬出来的汤不添加任何调味品,只需撒一点盐,味道鲜美,保留了羊肚菜最原始的味道。
炒出来的“马屁炮”更别说有多好吃了,夹一块子放嘴里,舌尖轻轻触碰到它的丝滑,便搅动了味蕾,简直比吃肉还香。
吃完晚饭,爷爷便要跟老王浅酌几杯,那时侯喝的最多的是“散老壳”,这酒是我们当地酿的粮食酒,口味醇厚,不易上头,那时侯,十里八乡都会去买,打几几两尝尝。远远的闻到那个酒味,忍不住要伸长脖子去多闻几下。真是应了那句话:酒香不怕巷子深。
随着他们俩聊天话题的展开,谈古论今。“散老壳”的加持,讨论的也会更加激烈。
我仔细的听着,有时也会加上只言片语。
趁着酒兴正浓,
他们也会吟唱,听他们说,所唱的内容有关二十四孝的,也有别的。
现在我记忆尤新的还是【十二大将】里的词:
正月里看灯花儿打头开哎
打头儿开哎
人为财来鸟为食
蜜蜂儿采花你就花下死
花下死
赵巧只为送灯台
……
……
咿咿呀呀的歌声,响彻整个房间,为寂静的夜平添了几分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