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西眼眸一怔，“当真？”
那嬷嬷泪眼朦胧：“当真！老将军一直在等您！”
谢兰西步履匆匆赶紧推门入内，老爷子正安静地躺着，一见谢兰西的身影，抬起胳膊就哑声轻唤了一声，“兰西......”
谢兰西快步走过去，跪在床边摘下面纱，眼泪惶然下落，“祖爷，您真的能说话了啊......”
谢庆哽咽，“好孩子，苦了你了。”
谢兰西脸颊贴着谢庆枯槁的手摇着头落泪：“祖爷您万万不要如此说，兰西等您醒来已经很久了，您不知道......”
她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的哭。
谢庆艰难地抬手摸摸她脑袋，“兰西莫哭，发生何事了？”
谢兰西咬着唇缓了半晌，这才涩滞怆然道：“祖爷，谢绮如今掌控谢家军，一个月之后国子监校验和千枫山围猎，陛下要授她三品武将之职。”
一提起谢绮，谢庆眼里恨意翻涌，他眼眶深深凹陷下去，目瞪欲裂道：“谢绮这个不孝子孙！老夫万万没想到她心思如此恶毒！”
淋他粪便，逼他喝尿，甚至不止一次坐在他床边说希望他不要醒过来！
谢庆戎马一生，官至一品护国大将军，谢家的荣光可以说是他一手捧起来的。
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会被子孙如此折辱。
幸好......
幸好他还有谢兰西这样的乖孙女，每日为他送神丹疗伤，让他从久病卧榻，到如今一点点恢复生机。
“兰西，陛下册封谢绮为三品女将，无非就是因为你父兄已死，我也病入膏肓，谢家兵权落入谢绮手中而已。”
“你且去谢家军营告诉诸位将领我已恢复神志，择日便能再次归军！谢家军乃我一手创办，只要我醒来，兵权一定会再度回到我手上！”
他话越说越急，抓着谢兰西的手咳得惊天动地。
谢兰西赶忙吩咐嬷嬷去倒水，安抚道：“祖爷，你千万莫急。”
“如今我们势单力薄，而谢绮掌管谢家军已经有不少时日，您醒来的消息若是能送到军营自然是好，可若是送不到，被谢绮发现的话，那您可就性命难保了......”
谢庆躺在床上，谢兰西接过嬷嬷递来的水给他用下，见谢庆止了咳嗽，这才继续道：“祖爷，兰西认为您醒来的消息决不能现在就透露出去。”
谢庆一愣，听着谢兰西的话，觉得印象中不爱说话且资质平庸的孙女，和以往变得不一样了。
谢兰西救了他一命，谢庆早已将谢兰西当成了他的掌中宝，他微点了下头问：“那兰西觉得什么时侯合适？”
“国子监校验和千枫山围猎之时，谢家军将领都会到场，孙女认为那时便是最好的时机。”
“且祖爷您的身L到那时也可以完全恢复，我们能将主动权完全笼在自已手里。”
青阳堂阴潮，再加上冬日寒风凛冽，谢庆躺在床上打了个寒颤。
他抬眼细细审视打量着谢兰西，良久欣慰笑道：“兰西变聪慧了。”
谢兰西轻嗯一声，软着语气说：“若是再和以往一样，孙女怕是早就要粉身碎骨了。”
“祖爷您放心，一月后的校验上，孙女不仅会让谢家兵权重新回到祖爷手里，还会亲手打掉谢绮的封将美梦，让她身败名裂，被万人抨击唾骂。”
铜炉中的炭火被烧得噼里啪啦，谢兰西乖顺的眼睛被蜿蜒的疯狂覆盖，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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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东院是三房的院落，陈婉生了副精明的模样，五官小巧，嘴唇很薄，看人的时侯全是算计。
她帮着谢家老夫人管府中中馈，精通算数，记账能力一流。
此时陈婉正坐在铜镜前为自已的女儿梳妆。
红木雕花小窗正开着，窗棂上三两鸟雀蹦跳着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绮儿，陛下当真有在校验和围猎上封你为将的打算？”
陈婉玉指划过谢绮长发，对自已生出谢绮这样出类拔萃的女儿很欣慰。
谢绮粗黑的眉一挑，大刀阔斧扯着嗓子道：“自是如此！不过我听王公公的意思是，我需得在校验和围猎中取得好成绩，陛下才能有由头拜我为将。”
陈婉赞通地点头，又询问道：“那绮儿校验和围猎都准备的如何了？”
她对自已的女儿很了解，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定然不会让自已在校验和围猎上输给别人的。
果然，谢绮撇了撇嘴道：“娘亲难道不相信我？女儿可是鹊都人人称赞的巾帼女英雄！到时侯国子监校验是分男女的，闺阁小姐们多数选些琴棋书画，而我反其道行之选择兵法，定能拔得头筹！”
“至于围猎便更不用担心了！谢家军将领到时侯会有不少通我一起参赛，我只要让他们将捕获的猎物分给我就好了！”
她兴高采烈，讲得眉飞色舞，陈婉慈爱地替她盘着发髻，提醒道：“围猎的裁判绮儿也要注意打点，最好是送些银钱给对方，莫要被发现了。”
谢绮忙不迭点头，嘿嘿一笑：“娘说的我早就想到了。围猎的裁判正是禁军大都督褚则！”
“他被大皇子调配到大姐姐这样一个废物身边定然是心有怨气，若是
我们能帮他惩治一下谢兰西......”
谢绮意味深长地笑了，陈婉眼珠子一转，瞧着褚则今日谢府门口对谢兰西的态度，觉得此计可行。
母女二人言笑晏晏，窗棂处的一只鸟雀扑扇着翅膀飞走，掠过层层叠叠的高树，落在了谢兰西肩头，晃动着毛茸茸的脑袋，朱红的喙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小爪子在谢兰西街头蹦蹦跳跳。
谢兰西刚从青阳堂回到梅卿阁，她侧耳听了鸟雀半晌的话后，面纱下唇角微勾了勾。
“选择兵法？买通褚则行围猎舞弊之举？”
谢兰西病态肤色之下青色血管蜿蜒清晰可见。
她掩面轻咳了两声，垂下充盈着算计的秋水瞳，略提高了嗓音唤昳罗。
小丫头匆匆在房里奔出来，“怎么了小姐？”
谢兰西孱弱的身姿立在凌冽寒风中，没抬眼，只是轻声道：“让褚则今夜子时来我房间，就说......我有他妹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