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尚笑得浪荡,“得你周二公子一句聪明绝顶,这小姑娘可真有本事,”他疑惑地挑眉,“不过我可是听说谢家大小姐谢兰西貌若无盐,容貌粗鄙到能吓得三岁小儿啼哭,大皇子这条鹊都看门狗向来喜欢的不是天姿国色的女子吗?”
紫衣少年闻言,哼笑一声道:“你又未曾见过那位谢家大小姐,指不定她......是个绝世美人呢?”
和尚摸了把自已没头发的脑袋,痛心疾首道:“那万一真是个绝世美人,不到贫僧的怀抱里,岂不是可惜?”
雅间内一阵沉默,少年轻啧一声,“闭上你的嘴吧。我让你找的禁军大都督褚则之妹是不是有消息了?”
和尚一摆手,“放心,有消息了。”
“好,明日我们去见褚则。他妹妹的消息你没透露给任何人吧?”
那和尚哎呦一声,“你还不信我?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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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应下谢兰西出游邀约之事从醉春楼开始,翌日已经传遍了整个鹊都城。
谢绮清晨听到丫头传来的消息时,正细细观赏着铜镜中她近日新得的金凤百褶裙。
“谢兰西当真昨晚直接派遣丫头去了醉春楼朝大皇子示爱?”
谢绮的贴身丫头碧娇信誓旦旦地点头,“千真万确啊三小姐!”
碧娇是真觉得震惊。
大皇子淫邪之名人尽皆知,大小姐竟然当众说心悦他,还邀请他出游,简直是匪夷所思。
谢绮眉毛黑粗,蹙眉的时侯有种别样的英气,却被尽显雍容的金凤百褶裙衬得有几分不伦不类。
“昨日朝堂上我请旨时她还吓得抖如鹌鹑,怎么如今竟还真的朝大皇子示爱了?”
谢绮觉得不对,却想不明白这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碧娇思索了会儿,尽挑些谢绮喜欢的说,“要我说,定是因为大小姐才情下等,容貌下等,武功下等,她觉得能嫁入大皇子府,已经是高攀了。”
“且小姐您想啊,大皇子最喜爱的是什么?是美人啊!但是大小姐之容粗陋非常,大皇子又怎么会真喜欢她呢?奴婢倒觉得,大皇子估计是头一遭碰到心悦他的姑娘,觉得新鲜罢了,等见到大小姐的真容,
他怕是该震怒了!”
碧娇捂嘴笑起来,谢绮也觉得碧娇说得挺有道理,但是胸口的那股不安愈发浓重。
谢兰西明明还是那副病弱可欺的样子,谢绮却总觉得她变得不一样了。
昨日在青阳堂,谢兰西嘲讽她可怜时,那双温顺的秋水眸下好似掩藏着让人心悸的疯狂。
谢绮看向窗外,梨花树上光秃秃的枝干上站了两只鸟雀,毛茸茸的脑袋好奇的盯着她。北风袭来,落下的积雪呼啦啦落到两只鸟雀上,它们抖了抖身子,羽翅伸展,腾空而起,飞向谢兰西的院落。
谢兰西正在梳妆,她早已摘下面纱,在流仙髻坠上最后一支琉璃梅花簪,镜中人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温婉柔顺,秋水眸弯弯起时直直醉了一方冬日。
昳罗在一旁看呆了眼,“奴婢在这鹊都城,从未见过比姑娘还要美的女子。”
真真是天姿国色都不足以形容。
谢兰西好笑,罕见俏皮地歪头眨了眨眼,“昳罗一女子都发出此等感叹,你猜大皇子,会不会也为我动心呢?”
她这般生动娇俏,昳罗有半晌没反应过来。
谢兰西见她回不过神,也不恼,只是起身落座于桌前,又戴上面纱。
桌上摆放的是还未完成的棋局,她玉指着一黑棋,向前推了一步。
那棋子规规整整地刻着‘褚则’二字。
褚则是鹊都城的禁卫军大都督,也是大皇子的直系手下。
棋子落下的那一刻,门外谢家老夫人的贴身李嬷嬷匆匆叩响了梅卿阁的门,进屋时竟还绊了一跤。
她见谢兰西竟还淡然地坐在桌前下棋,蹙眉用命令的语气到:“大皇子一会儿就要来接你了,三小姐都已经在谢府门口等着了,你为何还在这儿偷闲?”
谢老夫人对曾经谢庆宠爱大房一举积怨已久,谢兰西父兄去世时她不闻不问,甚至还在院落里大摆宴席,热闹非凡。
此时听见大皇子要来,她最先想到的不是谢兰西会不会羊入虎口,而是抓紧让谢绮去门口迎接,好借大皇子的势让谢绮更上一层楼。
李嬷嬷瞧不起这无所长又废物草包的谢兰西,说话的口气也不客气,“我让你快点随我出去,你听见没有?”
谢兰西侧头,柔声说:“嬷嬷如此不客气,是不想让我去见大皇子吗?”
“既然如此,正好我今日身L不适,也愿意听嬷嬷的话不去见大皇子殿下。过会儿大皇子来了,若是寻到梅卿阁,我便说是嬷嬷不想让我去好了。”
李嬷嬷万万没想到上来谢兰西就给她扣上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大皇子亲自来谢府,她拦着不让谢兰西去,这要是被大皇子知道了,一个违抗天家之令的罪诏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她想明白后猛地一惊,立刻跪在了谢兰西面前,“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大小姐您......”
谢兰西打断了她的话,轻笑一声道:“嬷嬷这是让什么?昳罗,快将嬷嬷扶起来。”
昳罗听话地赶紧搀扶起李嬷嬷。
李嬷嬷被吓了一跳,此时冷静下来,又懊恼刚才被谢兰西恐吓,她刻薄道:“大小姐,您就算是未来能嫁入皇子府,那也得等个把月了。这府中中馈如今是由老夫人掌管,您在此折煞老奴,以后怕是......”
在府中更不好过了。
李嬷嬷在威胁,谢兰西自然听出来了。
谢家三个儿子并未分家,谢家大房的院落都已经被抄,谢兰西现在住的院子是谢老夫人为博贤良之名赐下来的。
如今老夫人握着府中银钱,且大皇子也不过只是答应了她的出游邀约,赐婚圣旨都还没下来,她还是要生活在谢府的。
所以若是她敢不听话,李嬷嬷便可以让谢老夫人断了她在府中的生路,由她自生自灭。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父兄已死,谢兰西身后没有靠山,才能任人拿捏。
谢兰西面纱之下唇角讥讽地勾了勾。
这谢家府中的银钱,多数是她母亲生前留下的财产。他们占着她母亲的富贵,却还要以此来迫害她。
李嬷嬷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挑衅地瞧着谢兰西。
直到门口再次传来小厮的通报声,他是直接滑跪进梅卿阁的,“大、大小姐!大皇子摆了最高的迎客仪仗,带了三千皇城禁卫军,来接您了......”
李嬷嬷闻言腿一软,差点再次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