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再不畅快,该上工还得上工。
第二天的早饭是胡梅让的,照旧是苞米面糊糊和咸菜疙瘩。钟玉秀不顾旁人的白眼,自顾自的喝了一大碗。
黄四凤几个人这会身心俱疲,昨天食物中毒本就没好利索,又被丢钱的事儿打击到了,一晚上也没缓过来,也没心思再和钟玉秀闹腾,由着她吃完滚蛋了。
“老大媳妇儿,今天下工你把我和你爹的衣服洗了,唉~”
话说到一半,想起自已和当家的连衣服都丢了,黄四凤更是张嘴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
“……嗯。”迟疑了一下,胡梅低声应下了。
态度明显没有以往恭顺,惹得正在喝糊糊的王永胜看了她一眼,脸又黑了一个度。
今天是钟玉秀本该回门的日子,但是在她心里,娘家和婆家一样可恨,她一点都不想见到那帮吸血鬼,也就不打算回去了。
上工时有人问起回门这事儿,她拿王家丢钱那事儿当借口,说婆家遭了难,没给她准备回门礼,不好回去。
“也是,三豹出去支援建设也没回来,你自已回去也不是个事儿……”
“你婆家钱真全丢了?丢多少啊?”
“真是你公婆偷藏起来了么?”
话题一不留神就跑了,旁边一起干活的人七嘴八舌的乱打听着。钟玉秀怕说多了露馅,只苦着脸摇头说不知道。
如今的舆论方向对她有利,没什么好说的,装可怜就行。
开了三天的荒地,西山脚下那一片坡地都被收拾出来了。正是酷暑的时侯,种粮食已经来不及,队上买回来几斤萝卜籽,让社员们在开荒地上种上了萝卜。
萝卜播种好了这天,队上出义务工支援水库建设的人们回来了。
老王家这几天就和死了人似的安静,这么多年攒下的家底一下子都丢了,王永胜和黄四凤精气神直接去了一大半,饭都吃不进去了。
几个兄弟路上就听说家里出事儿了,进院直奔上房。
“爹娘,咋回事儿啊?咱家钱真都丢了?”王大龙瞪着个大牛眼,炸着膀子问。
他是家里的老大,自认为家产大部分应该都是他的,这会当然着急。
“真的一分钱都不剩了?”
老二王二虎也凑近了两步,死死盯着老两口的神色,想看出点蛛丝马迹来。
王二虎性格最像王永胜,想的尤其多,他怀疑钱是被老两口藏起来了,准备偷摸给老四。
只有王三豹,没提钱的事儿,倒是先关心了父母两句。
“这才几天啊,你俩咋看着老了?”
“儿啊,你们可回来了,咋整啊?咱家钱……都丢了啊~哎呀,活不了了啊~”
黄四凤干嚎着没眼泪,拉着三儿子的手,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三儿啊!娘对不起你,给你娶了这么个丧门星回来啊,她一进门,咱家就遭了大难啊……”
这几天黄四凤也想明白了,钱应该不是钟玉秀偷的,就像老头子说的,三儿媳妇儿都没进过东屋,藏钱的地方她不可能知道。
八成是哪个来家里串门的人瞄到地方了,或者是单纯的想偷旱烟,才把盒子也偷走了。
不过,这不耽误她向三儿子使坏,那死女人敢跟她炸毛,她肯定不能轻饶了她。
“这……不能吧……”
新媳妇儿刚娶进门,王三豹的热乎劲儿还没过去,出去这几天想得紧,难得反驳了他娘一句。
门口听声的钟玉秀不可置信的挑了下眉,原来这死男人刚结婚的时侯还是长了心,知道对错的啊,怎么后来就一个劲儿的向着他娘了呢?
不等黄四凤说话,钟玉秀掀门帘走了进去。
“呜呜……三豹啊,你可回来了~”
美人未语泪先流,抽抽噎噎的看着惹人怜惜。王三豹情不自禁的放开了他娘的手,走到了他媳妇儿身边。
“咋的了?”
“我……我一脖子吊死算了~”
钟玉秀来了个寻死慢动作,跑向院子里到处找绳子,作势要吊死在大门口。
这是她刚才突然想到的招数,既然王三豹那个死男人这会还没对她漠视不理,那就先试着拉拢一下,先解决外患,等稍后再收拾他这个内忧。
“你这是干啥啊?闹啥闹,让人看笑话。”
王三豹不甚温柔的拉住了人,有些不耐烦钟玉秀的哭闹。
这个王八犊子,跟他爹娘一样不是个好东西,钟玉秀暗暗咬牙,硬挺着把戏演了下去。
“你爹娘非给我安上贼婆子的名头,你说,我还咋活啊?”
“没有,我娘刚才的意思是说你是个扫把星,因为你嫁过来才丢了钱,没说你偷钱。”
他倒是还解释上了,钟玉秀看着他那个圆的过分的脑袋,很想来一巴掌,但她强忍住了。
“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是你媳妇儿,说我就是说你。”
挣开胳膊上的大手,钟玉秀低头擦着眼泪往偏房走去,进门前声音不大不小的念叨了句:“你爹娘是不是偏向你兄弟他们啊?咋就针对我,埋汰咱们三房啊!”
王三豹愣了下,往上屋走的脚步停住了。
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就这么被说出来了,他有点心塞。
站在原地难过了一会,深吸了口气,把这些有的没的都扔到一边,抬脚进了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