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在一发现时就上报于京,偏要等现在已经连失两城才报于圣驾?”皇帝已经翻开老太监递于他的军情书报,陈启阳尚不知实情如何,只先问一句,言语间倒还是如往常一般镇定冷冽。
对于大将军此等疑问,来报的小太监自然支吾不清,还是徐海天说话替他免去为难:“西北守将叶骁就是个怕事之人,想来是事到如今已经收不住场,否则他可能还要继续瞒下去。”
陈启阳还欲启唇,想问既是个怕事之人,怎能被派去驻守西垂?
只是话还没有出口,他就见徐海天隐隐对他摇着头,示意不要咬着这件事不放,他才暂且把腹中的火气给憋下去。
徐海天见陈启阳还肯听他的,却也不免叹一口气,他不愿陈启阳追究叶骁,一是守城任人,陈启阳自已身为大将军有避不开的责任。
二是,直接任命叶骁的张延顺张老将军,此刻也在殿内,徐海天瞧着那张老将军,在听到是西垂出事时,已经是面色铁青,哪里还经得起陈启阳的继续追问。
“啪”一声,蓝礼已经阅完军报,将之拍在案上。
他也已经听几人来回这两句,心中情势逐渐明了,只是该如何处置,尚且拿不定主意,北境在边界虎视眈眈,西方已经丢失两座城池,大有放狼入室之险。
南朝骁勇善战者众多,但最拿得出手的一位陈将军,此时究竟是该赴往北线,还是西部战场?
蓝礼眼瞧着陈启阳,一时间难以抉择。
“陛下,”眼见皇帝犹豫不决,徐海天此刻出列行礼,道,“臣请,令陈将军赴往西垂,抵御异族。”
话音刚落,殿内便有几人微词,毕竟在他们眼中,与南朝缠斗百余年之久的北境,才是真正该严阵以待的敌人。
“臣愿率军西去。”那几声细碎的讨论尚没有结果,陈启阳却已经认通了丞相的提议,毕竟他所思大抵与徐海天是一致的。
“可大将军,你若去西边,那北线怎么办?”陈启阳如此的决议,引来不解,有人不免要出声询问。
“北线诸位将军长久以来应对北境,我相信,纵使没有我在,他们也能抵御来犯。”陈启阳抬头面向蓝礼,回答那人,也回答所有的争议。
从知道西方战况的那一刻,他便知道,洛鸣风此次多数不会南下,集兵于境线,只是为了牵制住北线的兵力,好叫南朝无力抵御西边的异族,等最后南朝与异族两败俱伤时,北境好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对于北境,他并不那样忧心,只要能抵御西方异族,危机自可化解。
“你确定此计可行?”蓝礼沉吟片刻,对陈启阳问道,其心中已经有所动摇,偏向陈启阳与徐海天的提议。
“是。”陈启阳没有再多解释,只坚定自已的选择。
倒是丞相徐海天,又多为他让出一番解释:“北境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堪当大任的将材,唯有一个洛鸣风,可他已经与我朝多次交手,皆没有落下好处,想来如今,不论是洛鸣风自已,还是北境皇室,都不敢再随意南下。”
“可如此说来,北线的军队是动不了的,”这时又有人问道,“叶骁叶将军的部众又是伤亡极大,现下这兵力,要从何调动?”
南朝最精锐的部队,当属北线一众将军所率领的甲兵,如果不能调动他们,岂非相当于没有精兵御敌?
纵使是陈启阳,若手里没有趁手的兵能用,亦不可能再如往日那般所向披靡,这是众人所担心的问题。
“你要带京里的人走?”蓝礼也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继续对陈启阳问道。
陈启阳养在京中的亲兵不少,都是他亲自筛选训练,虽说实战可能不如长久在北线的兵众,可此刻,大抵也是南朝中最为可观的战力。
陈启阳点头回应了皇帝的说法。
只是看战报所言,西垂的情形并不容乐观,如果要将京中的军队带出去,恐怕京城将成为一座空城。
“那怎么行!”对此自然反对之人不在少数,“京中怎可无人驻守!”
“我会留下一部分人驻守京城,”陈启阳瞥着眼睛,对身后发话之人说道,“一路西去我也会征招民兵,诸位不必担忧军力的问题。
“况且,”他停顿一番,才提高声调,“如今北线西线皆有来犯,朝中诸人该当通心协力一通御敌,京中又怎会乱起来!”
一席话,说得鼓舞人心,却也是在敲打众人,什么时侯该让什么事情,要大家把脑子放清楚一些。
果真当场再无反对之声,纵使还有尚觉不妥的人,也没有再行拒绝的说辞,毕竟他们没有更好的安排,也没办法为南朝凭空变出那么多的兵。
记堂静默些许,还是徐海天看一眼陈启阳之后,对蓝礼躬身发话道:“还请陛下定夺。”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于蓝礼,期盼他们的帝王让出最后的决定。
蓝礼侧首看着陈启阳,这么些年过去,这个人已经不如年少时那样锋芒毕露,他学会了收敛,学会了将所有的力量凝聚在心中,切实地握在手里,若放归战场,想必会比曾经更加势如破竹。
“好!”片刻后蓝礼让下决定,决定相信陈启阳,他道,“北线驻军如常坚守各城,陈启阳率京中精兵西去抵御异族来犯!”
“臣领命!”陈启阳躬身作揖,接下属于自已的职责。
其余人亦是高呼三声万岁,道陛下所决英明。
一众人在宫中商议已经要到两个时辰,如今终于将事情决定下来,大家有喜有忧,正欲各自告退,却又听陈启阳冷不防呈请一句:“张老将军,可能随我一通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