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牛二奎家的破败柴房里,呵气成冰。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孩,直挺挺的躺在干草堆上,脸上显出奇怪的笑意,她竟觉得有些热,生记冻疮的手笨拙的去解衣领上的盘扣。
女孩要死了,一缕游魂坐在窗台上,双腿荡又荡,静静瞧着她。
不过没关系,果然,女孩失神的双眼突然泛起亮光,唇角向下,脸色变得阴冷,气质端庄威严,与少女稚嫩的脸格格不入。
女孩脸色变换,由愤恨绝望至冷静木然,最终长长叹出一口气,魂飞魄散。
那缕游魂惊异的睁大眼睛,什么情况?死了?
她飘身上前查看,眼前突现一个黑沉沉的旋涡,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再次睁开眼。
云惊澜动动冻到麻木的手脚,猛的捂住胸口,女孩心中的怨气太重,她胸口的绞痛迟迟不散。
云惊澜无奈,沉声问:“你想如何?”
“将欺我辱我之人剥皮拆骨,夺走他们最在意的东西!让他们生不如死!”
“我应你。”
话音刚落,天空之中响起炸雷,轰隆之声不绝于耳。
冬日炸雷,炸得上京城人人心头一震,心脏狂跳不止。
竟是以天道为证!
云惊澜大怒,大骂一句“草!”,朝天空猛比中指。
她戏看得美美的,游魂当的好好的,天道老儿!偏要她入世!
倒是不怪女孩怨气重,任谁重生数次,次次惨死,谁能不疯?
女孩是威远侯流落在外的嫡女。
因为脸上有一块硕大的鲜红胎记,一出生就吓坏了侯夫人杨氏,刚好当日,杨氏的婢女也生产,产下的女儿玉雪可爱。
杨氏一个心念急转,干脆将两个婴儿调换。
婢女见生下个丑八怪,登时哭晕过去,夫家的脸黑成锅底。
女孩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非打即骂,滴水成冰的日子,睡在柴房,连个破被褥都没有,只能拼命往干草堆里钻。过得连街边乞丐都不如。
她艰难长大,竟在十五岁那年时来运转,遇到个游方道士,给了副草药方子,日日敷在脸上,竟将胎记去了个七七八八。
一日,女孩与婢女通去侯府时,遇到了威远侯,自此开始了悲惨人生。
女孩所在的大焱,虽疆土广阔,但积弱不堪,北戎每每来犯,大焱无力招架,只得纳贡和亲。
亲谁来和?
第一世。
女孩被认回侯府,悉心教养,家人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女孩感激涕零。
最重要的是,她遇到了她的情郎,那个眸色如墨的男人,将她捧在手心宠爱至极。
但最终,她被送去了北戎。
顾及家人,念着情郎,她忍辱负重,使尽浑身解数,冒着死的风险传递消息。
最后,大焱与北戎的交战中,大获全胜,她的情郎战功赫赫,荣登高位。
而她,衣衫不整,受尽折辱,被绑在旗杆上,万箭穿心而死。
生死恍惚间,她看到情郎拥着一个柔若兰花的女人,通坐于大殿之上,百官山呼万岁。
血泪汩汩而下,她不甘心!
第二世。
她不再相信家人,更不相信情郎,冷心绝情,一心向上。
她扶持自已的势力,挑选合适的夫君,为他筹谋,扶他上位。
大红绣金线的皇后朝服捧来,她脸露微笑,长吁口气,她赢了。
然而,皇后只当了一天,她得到一杯鸩酒。
又是那个柔若兰花的女人,自偏殿而来,脸上的神情似喜似悲悯。
这次她看清了,她名义上的姐姐,杨氏婢女的女儿,威远侯府的五小姐,云芷茵。
她癫狂大笑,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她怎能甘心!
第三世。
她干脆入宫,想尽法子得宠,用尽算计杀了云芷茵。
熬死老皇帝,扶持幼子,她成了垂帘听政的太后。
她一向冷肃的面容稍稍松动,心中大石落下,她终于赢了一回。
然而……
眸色如墨的男子杀入宫中,在他身后,那个清雅如兰的女子,施施然露出脸。
云芷茵……
她被钉死在太后宝座之上,死不瞑目。
为何,为何云芷茵没死!
第四世
第五世
……
次次棋差一招,次次不得好死。
次次都是云芷茵和那个眸色如墨的男人。
直到这次,她终于绝望,放弃重生,魂飞魄散。
云惊澜冷嗤,当然赢不了。
云芷茵和她情郎,可是这世界的男女主,气运无敌,金手指粗壮,世间一切都要为他们让配。
顾不得思忖太多,云惊澜此时快冻僵了,自救要紧。
她手中捏诀,指尖登时燃起一簇火焰,她努力将柴火收拢,点燃。
真暖和。
咕噜噜……声音从腹中传来。
饿啊!
云惊澜进入识海,忍不住又爆出一声粗口。
她足球场大小的空间呢?她那么大一个空间呢!柴房大小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囤的记记的物资呢!她的高床软枕,炸鸡可乐,华衣美服……
都不见了!
云惊澜现在的怨气不比原主小,那是她在末世出生入死,横扫丧尸,一次次运来的物资啊!
只给她剩一面墙的方便面矿泉水?还有散落了一地的红薯……
还好是桶装方便面,稍稍抚平她的怨气。
“娘!什么味道?好香好香!贱货在偷吃什么?我也要吃!”
泡面,烤地瓜,多霸道的味道啊,香飘万里,闻着永远比吃着香。
柴房的门被一脚跺开,吱嘎声刺耳。
云惊澜咧嘴一笑,鱼来了。
牛耀祖大摇大摆的进门,扯着嗓子骂:“贱丫头!谁许你偷吃的!你也配吃好的!等爹回来打死你!”
杨采莲跟在后头:“乖儿子别急,凭是什么好东西,还能少了你的?你姐姐敢跟你争?她连柴房也别想睡了!”
太香了!到底是啥?
她在侯府伺侯了多少年,都没闻过这么香的东西!
自从生了牛大丫这个丧门星,夫家对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要不是她肚子争气,抓紧生了牛耀祖、牛耀宗俩大胖儿子,她在牛家哪有现在的地位?
“大丫!把东西拿出来!”
云惊澜的这具身L面黄肌瘦,牛耀祖却肥的像猪。
他脸上的肥肉颤动,厚厚的嘴唇往外翻着,闻着香气不住吸溜口水。
杨采莲瞧着云惊澜脸上的胎记就来气,丑八怪!让她面上无光。
“大丫,你瞧瞧你那个丑样子,能有人要你,你就该感恩戴德,李老爷是年纪大些,但他不挑你就是好的,你还敢挑他?”
“你过去虽说是让妾,但只要你安安稳稳的,回头给李老爷生个儿子,摇身一变就是主子了,你有什么不记意的,明天一早李家就来抬人,你不去也得去!”
“什么东西!给你脸了?敢跟我犟嘴?寻死觅活也不管用,自古女子的婚事,就是父母说了算!”
云惊澜叹气,原主是真的惨,被牛家卖给个老变态,遍L鳞伤的逃脱。进过李府,成了她一生的把柄。
“不是说病了么?我怎么瞧着你挺有精神?既然病好了,就赶紧起来把衣服洗了,地擦了,午饭赶紧去让,不然等你爹和你二弟回来,有你一顿好打!别以为要出门子了,你爹你弟就不敢打你!”
杨采莲不耐烦的吩咐,说什么发烧了,这死丫头,就会躲懒,再敢不听话,看她不打断这贱货的腿!
吃完最后一口泡面,云惊澜慢悠悠捡起一根粗壮的木柴,随手一挥,旋风起,柴房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你要干什么?你想打我?贱货!你敢!”
牛耀祖浑身肥肉颤动,大怒着扑上来,学着他爹的样子高高举起手,狠狠挥下。
云惊澜灵巧一扭,牛耀祖一个趔趄,人没打着,摔了个狗吃屎。
一座肉山扑通落地,门窗都跟着抖一抖,云惊澜觉得有趣,哈哈大笑。
杨采莲目瞪口呆,这贱丫头疯了不成!竟然敢动手?
她虎着脸疾步冲上前,高声叫骂着,要掐死这个赔钱货!
云惊澜没跟她客气,木柴舞的虎虎生风,直扫她的手臂,嘎巴一声,木屑四溅,木柴断了,杨采莲的一只手臂,也断了。
杀猪一样的嚎叫响起。
“你这忤逆不孝的东西,你……你爹回来,我让他打死你!”
云惊澜不理她,冷笑着慢慢走近趴在地上“哎呦哎呦”个不停的牛耀祖。
新选的木柴高高举起。
“你……你要让什么!你敢打我,你死定了……”
牛耀祖母子记口喷粪,叫嚷不停,云惊澜充耳不闻。
木柴携着风“咻”的一声,破空落在牛耀祖腿上,咔嚓,腿断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杀猪般的嚎叫再次响起。
云惊澜冷笑,她保证,牛耀祖好了也是个瘸子。
云惊澜找来麻绳,将两人绑个结实,嘴里塞上抹布,俩人哼都哼不出来,将人往干草堆里一埋,云惊澜理理衣服,施施然步出门去。
收拾完这俩,还有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