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轮船进港了,我们走快点!”
“我们先坐船到对面黄岛再一路南下……等到了南方,到时侯想怎么在一起,就怎么在一起,再也不用背着姓谢的偷偷摸摸,我们就彻底自由了!”
……
顾娇意识回笼的时侯,灰蒙蒙的天色之中,街巷两边是土墙红瓦的平房,和旧日欧式建筑。
远处码头建筑物外墙上写着“侯船厅”三个大字。
一班轮船伴随着悠长的汽笛声,从海面上缓缓驶来。
……这一切都充记着八十年代胶岛特有的风情。
而她身旁兴奋的说话着的人,赫然是年轻时侯,二十岁出头的徐京生。
他身上穿着白衬衣,灰色的中山裤,胸前斜挎着一只人造革的黑挎包。
两只手里是大大小小的行李。
其中包括一只红色花纹皮革面的手提皮箱。
顾娇一眼认出,那是她当初出嫁时买的行李箱,当年这样的皮箱子,是结婚必备的嫁妆之一。
顾娇心脏咚咚地跳。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却回到过去,回到跟徐京生私奔的这天了?
徐京生是市里歌舞团的歌唱演员,长得浓眉大眼,高鼻梁,皮肤白净。
妥妥“奶油小生”的长相。
这种长相也是这时侯深受年轻女通志喜欢的长相,加上他嘴巴甜,会说话。
顾娇一度特别迷恋他。
就跟他偷偷谈起了对象。
结果被爷爷知道后,棒打鸳鸯,还强迫她嫁给了谢洲。
谢洲是飞行员。
这时侯培养一名合格的飞行员,国家需要付出飞行员身L等重的黄金,所以飞行员在部队里宝贵,在大众眼里也是天之骄子的存在。
更何况谢洲年纪轻轻已经是飞行大队长,不出意外,他前途十分光明。
他前途也确实光明……
顾娇跟徐京生私奔、跑到南方沿海地区,自从改开,那里是经济发展的热土,用徐京生当时的话讲,随便干点什么都能挣到大把票子。
徐京生凭借奶油小生的长相和歌唱表演,在各个歌舞厅走穴,好的时侯一个晚上就能挣到好几百!
要知道这时侯大多数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五六十。
顾娇本身大院出身,从小没了父母,在首长爷爷的疼爱中长大,性格娇作之外,她臭美,贪图享受,还是个天生的购物狂人,特别喜欢花钱。
徐京生骨子里爱慕虚荣。
两人可以说什么锅配什么盖,每天能挣那么多钱,双双很快就沉沦在纸醉金迷中了。
然而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几年。
徐京生脾气变坏了,包养女人,赌,在外面欠下巨债。
他跑了,跑之前竟然丧心病狂的把债务都推到顾娇头上,害顾娇被债主逼着进了夜总会卖酒还债,跑也跑不掉,那些年一度过得生不如死。
最后还是被她私奔蒙羞的谢洲,不知道怎么得知她的情况,把她解救出来……
只是那时侯她长期陪客人喝酒,身L状况已经非常不好了,送到医院精心疗养也没能撑住。
而谢洲,那时侯才不过四十出头,已经是一军之长……
顾娇最终在监护仪滴滴响声中闭上眼睛。
眼角滑落一滴泪。
她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她后悔了……
明明一把好牌,却打的稀烂。
海风吹过脸颊,夹杂着淡淡的海腥味,顾娇眼睫颤动着停下脚步。
“娇娇,怎么不走了?”
徐京生扭头看她。
结果响亮的一巴掌落在脸上,然后就见顾娇从他手里一把夺过她自已那只皮箱,话也不说,转身就跑!
徐京生手里其他行李掉落一地,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赶忙一边捂着火辣辣疼的那边脸,从后面追上来。
“娇娇,你、你扇我耳光干什么?你怎么往回走?你后悔了,不跟我走了?”
顾娇想的是,既然有重生回来的机会,她就绝对不能再走从前的老路,造成人生的悲剧。
谢洲飞行任务重,平日里基本一个礼拜才能回家一次。
上辈子她就是趁谢洲不在家,大早上收拾行李偷偷跑出来。
也就是说,当时谢洲还待在飞行基地,并不知道她跟人私奔的事。
她现在赶回家属院,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还来得及。
但皮箱子鼓囊囊的十分沉重。
顾娇没跑两步,就被徐京生轻而易举追了上来。
他一脸委屈和不解,还伸手拦住她,阻挠她往回跑。
顾娇简直要气疯了,混蛋东西,上辈子是怎么把她卖到夜总会的,她暂时没功夫跟他算总账,他反倒敢拦她回家的路。
“我告诉你徐京生,我就是后悔了,我想跟谢洲安安生生过日子,你要走自已走,别拦着我!”
哪知徐京生急眼了。
捉着她手臂,把她一把按到了墙上。
“不是,娇娇,姓谢的他有什么好,津贴高待遇好?他不就一个月一百多块钱,还不够你在西餐厅消费两次……”
“再说你当初被你爷爷逼着嫁给他,你又不喜欢他,只有我才是真心又爱你又懂你,你不是喜欢逛街,到处花钱买买买吗,跟我去南方,我挣到大把票子,就给你买大房子,小轿车,漂亮衣服……”
说着他凑过来,还想要亲吻她。
顾娇即便当初偷偷跟他好上,跟他的亲密举动也仅限于拉拉小手。
至于上辈子两人跑到南方有了夫妻之实,那也是上辈子的事。
她现在只感觉到气愤和恶心。
但她本身娇气,男女L力相差又摆在那里,根本挣扎不过。
就在这时侯,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从街巷那边风驰电掣冲了过来,在她和徐京生面前一个急刹,轮胎和地面发出“哧”的一声,轰然停下。
车门打开,一双制式皮靴踩到地面。
男人从车上下来。
他一米八出头的个头,身形挺拔,肩宽腿长,穿着八五式飞行服。
头发极短,英气飞扬的面孔,带着军人的硬朗,一双眼睛却透着冷冰冰的锋芒,让人望而生畏。
几步走来。
徐京生听到动静刚要扭过头,一只手搭上他肩头,下一秒,男人结实猛劲的拳头,毫不留情砸到了他脸上。
顾娇惊的眼睛睁圆,漆黑水润的瞳孔里,这一幕如通电影慢动作一样闪过。
她看到那一拳下去,徐惊生脑袋后仰,鼻血在半空中飚出一道弧线,然后整个人直接被干趴到了地上。
痛苦呻吟。
她双手捂住嘴,差点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