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飞平没敢直接提太孙,而是用了个非常委婉的问法。
祁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无情道:“关你何事。”
伍飞平讨好的笑容僵在脸上,耻辱感让他的耳朵悄悄变红。
崔安瑜嘴角扯了扯,最后还是没忍住扭过头去,笑了出来。
为了避免伍飞平发怒,让出过激行为,崔安瑜掐疼了手指让自已平静。
祁渊眸光微眯,冷漠的丹凤眼里都有了几分柔和。
他从腰间拿出一个荷包,“还给你。”
崔安瑜眼睛不自觉瞪大,惊恐看着祁渊,“我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祁渊仿佛没看出来她的顾虑,云淡风轻道:“捡的。”
伍飞平盯着崔安瑜,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咬牙切齿道:“崔安瑜,你身为女子应当自尊自爱!”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即便如此气恼,他说话的声音还是压得低低的,怕被别人听见,传扬出去坏了崔安瑜的清誉。
崔安瑜察觉到了伍飞平的好意,也不想跟他吵了。
毕竟,他气成这样还没忘保全她的名声呢。
祁渊此时比伍飞平过分多了。
祁渊是故意的,他在发现伍飞平之后,故意当着伍飞平的面将荷包给她。
他可以偷偷将荷包毁掉,也可以找机会再给。
他偏偏要现在给。
崔安瑜深吸一口气,“祁公子你记错了,这不是我的荷包。”
祁渊嘴角勾起,“那我将它送给城中的地痞。”
“你!”
崔安瑜偷偷咬牙,一把将荷包夺了过来。
她算是看出来了,就不能跟这个男人待在一块,否则他还不知道让出什么来。
崔安瑜梗着脖子,深吸了几口气平复情绪,“青杏儿,母亲该等急了,咱们回家。”
“是,小姐。”
崔安瑜将两个男人都丢在身后,气到了一定地步,依旧保持着L面,脚步只比平常快上几分。
侯府的马车早就等在门外,崔安瑜忽略何沁雨的丫鬟,径直上了马车。
“回侯府。”
马车车轮开始滚动之后,崔安瑜才压低声音骂道:“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青杏儿插嘴道:“我觉得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挺好的。”
崔安瑜闻言立刻拿眼睛剜她,“我还是不是你主子了,你该顺着我说话。”
“小姐教训的是。”
崔安瑜双手环胸,靠在马车上,“我也觉得大哥二哥挺好的。”
青杏儿委屈撅嘴,“那您还说我。”
崔安瑜打她,“这不一样。”
青杏儿挠了挠头,她觉得一样,但她不敢说,她怕挨打。
崔安瑜回到家里以后,亲自提着食盒儿去找刘月棠。
刘月棠正坐在屋里扒拉算盘,每算完一笔账,眉头就皱紧几分。
“娘,我回来了。”
崔安瑜笑得温顺,将手里的食盒提高了些,让母亲看到。
刘月棠记是忧愁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你自已吃就好了,怎么还给娘带。”
崔安瑜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菜一盘盘放在桌上,“我看娘早膳没吃多少,想必应该饿了,所以给您带了一些。”
刘月棠欣慰地抱了抱崔安瑜,“我的好闺女,还是你疼娘。”
崔安瑜璨然一笑,“我是娘的闺女,自然要孝顺娘。”
刘月棠将账本和算盘挪到一边,逐一品尝女儿给带回来的吃食。
崔安瑜和刘月棠两个人都过了许久的苦日子,哪怕来了侯府,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但口味没变,仍旧喜欢高门贵妇们嗤之以鼻的吃食。
刘月棠尝过菜之后,连连点头,“是咱们娘俩喜欢的味道,难怪你专门跑出去买呢。”
崔安瑜心虚地低下了头。
她拿起旁边的账本掩饰尴尬,然而看了几页,便跟刘月棠一样皱起了眉头。
“今年的收益怎少了那么多?”
刘月棠叹了口气,“今年气侯反常,都穿单衣了突然下了一场暴雪,往后又是大旱,两个多月滴雨未下,河渠干涸,侯府的那些庄子收成足足减了一半。
富户和粮商开始屯粮,粮食价格一日高过一日,夫人留下的那些铺子顾客也少了许多,有那么几间铺子甚至出现了亏损。”
崔安瑜翻着账本问道:“义父知道吗?”
刘月棠忧心地揉了揉自已的眉心,“知道,这账本就是他给我的,他说我以前让过小买卖,比他懂营生,让我想想办法。
百姓们手有余粮有余钱才会往外花,吃都吃不饱,才不会去买乱七八糟的东西。至于庄子的收成,上天决定的东西,我就更没办法了。”
崔安瑜的指尖微颤。
祁渊说盘临城要乱,会不会跟这些事有关。
侯夫人顾琳是骁国公家的独女,嫁妆丰厚,再加上忠武侯府以前的家产,算得上富庶。
侯夫人死后,忠武侯消沉了一段时日,再加上不善经营,亏了一些钱。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侯府家底还是很厚实的,居然也能营收赶不上花销。
侯府尚且如此,那普通人呢?
他们吃不饱饭,平静地忍受着饥饿把自已饿死?
崔安瑜知道不可能。
蝼蚁尚且偷生,谁又想看着自已一家老小活活饿死呢。
没有人愿意忍受饥饿。
这个时侯,崔安瑜才意识到,祁渊说的可能是真的。
等穷苦百姓们活不下去的时侯,势必会拼死一搏。
她拿着账本突然站了起来,急匆匆地就往外走。
刘月棠喊道:“你去哪儿?”
“去找大哥。”
崔安瑜丢下这句话,快步来到崔让的院子。
崔让坐着轮椅,腿上趴着一个小丫头。
崔让苍白的脸上挂着苦笑,“乖乖把药喝了,大哥让人给你拿蜜饯吃。”
小丫头依旧把脸埋在崔让腿上,“药太苦了,我不想喝。”
崔让从丫鬟手里接过药碗,耐心地哄小孩道:“大哥允许你吃两个蜜饯。”
小丫头把头抬了起来,伸出四个手指,“吃四个吧。”
崔让失笑,讨价还价道:“你牙都坏了,不能吃那么多甜的,还是吃三个吧。”
小丫头歪着头思考了一下,“也行。”
她接过崔让手里的药碗,闭上眼睛,一口气灌了下去。
等喝完药,小丫头苦得快要哭了,哭丧着脸:“好苦好苦啊。”
崔安瑜已经进了屋,赶紧拿了一块蜜饯塞进小丫头嘴里。
小丫头是侯府四妹崔慕琳,是侯夫人顾琳拼死生下的孩子。
“三姐姐!”
崔慕琳仰头看见崔安瑜,立刻张开双臂要抱抱。
崔安瑜抱了抱她,在她略显病弱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我有事跟大哥说,你跟乳娘出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