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又如何？只要他们跪在蒲团上闭眼祈祷的那一刻是真心的，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桑玉雯的心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
她怔怔抬起头，也就在这一刻，她看见了那条写着自己和秦尧深名字的红丝带。
微风吹过。
桑玉雯踮起脚，伸手抓住了丝带，攥在掌心的那一刻，一直积压在心头的沉重情绪好像轻了不少。
她微微攥紧手，对住持轻轻点头：“谢谢您。”
走出灵隐寺的那刻，桑玉雯回头望着寺内香炉里缥缈的香火。
曾经和秦尧深牵手走进的景象似乎又浮现眼前，然后如烟消散……
桑玉雯慢慢收回视线，垂眸看着手机里写着‘秦尧深’的联系方式，手指在屏幕上悬停半晌，缓缓按下了删除。
之后，桑玉雯在杭州暂时留了下来。
她没再关注过北京，也没再听说过关于秦尧深的消息。
温瀚清也少与她联系。
她彻底和北京断裂开来。
后来在杭州的日子里，桑玉雯一个人重回了两人曾经约会过的所有地方，一点一点抹去了他们恋爱过的痕迹。
可和秦尧深在一起的那五年，早已成为桑玉雯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如今想要抹去，就像是把自己身体里最不可或缺的那部分生生剥离开来。
她不可避免的感到痛苦，却又无计可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度过。
可有一天，桑玉雯一觉醒来，突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甚至连脑海里，秦尧深的脸竟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他的脸像被蒙上一层白纱，她拧起眉捂住头，竭力想要回想起他的样子。
但除了她的头越来越疼，什么都想不起。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桑玉雯才慢慢的记起自己来杭州的原因，才记起秦尧深！
桑玉雯有种不好的预感，打车去了医院做检查。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
医生将病历推到桑玉雯面前，语气凝重：“很遗憾，你换上了阿尔茨海默症。”
“你会渐渐忘记所有事情，所有人，这种记忆丧失几乎不可逆。”
桑玉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
她拿着自己的病历站在十字街口，迎面刮来的冷风让她不由得打了个颤栗。
天上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落在眼睫上，濡湿一片。
原来……已经是又一年冬天了。
秦尧深在做什么呢？
他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失神间，手机倏忽响起。
在看见屏幕上那一串来自北京的号码时，桑玉雯的心脏猛然剧烈的跳动起来。
有些东西不是删除就能忘记的，那是秦尧深的号码。
她犹豫了很久，按下接通键的那一刻，她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时隔整整一年，桑玉雯再次听见秦尧深低沉磁性的声音。
然而他说出的话却让她心脏骤停。
他说：“回北京一趟吧。”
桑玉雯耳朵嗡了一下，什么都听不见。
她浑噩的买了机票，从杭州飞回了北京。
落地那刻，属于北京特有的干燥空气扑鼻而来。
桑玉雯却没有任何想法，直接打车去了墓地。
十二月的北京莫名下起了雨。
冰冷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黑色的伞面上，雨水模糊了墓园里每一个人的视线。
桑玉雯沉默地站在温瀚清的墓碑前，看着趴伏在石碑上痛苦哭泣的温母，眼底划过一抹痛色。
直到这一刻，她还是不能相信温瀚清突然意外死去的事实。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桑玉雯盯着漆黑墓碑上的黑白遗像，脑袋里只能回想起一年前那场璀璨的烟花。
那天晚上，温瀚清将她送回家，离开前，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玉雯，我们永远是朋友。”
可原来永远的期限这么短。
失神间，一道黑色的身影倏忽停在桑玉雯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