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树林太过静谧,虫鸣声仿佛已销声匿迹,只有晚风吹过林间带起一片沙沙声。
我循着箫声向林中走去,经过无数萤火虫飞舞的草地,来到小溪旁。
抬头就看见一男子靠坐在枝桠上,一条腿悬在半空,一条半弯曲,鞋底踩在树枝上,一派悠然自得。
月光下,男子容颜俊美,衣袂翩飞,容色清冷似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碧绿色的玉箫衬托得骨节分明的白皙修长手指更加赏心悦目,悠扬的曲子自唇边传出,令人沉醉。
忽然曲风一转,金戈铁马,战场上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我仿佛置身于战斗激烈的战场上见到了无数将士正在奋勇杀敌,正当我听得如痴如醉时箫声嘎然而止。
我深觉惋惜,走到大树底下,仰头看向树上的齐王。
看到齐王脸上一副被扰了兴致十分不悦的模样,我挤出一个笑脸拍马屁的话张口就来。“殿下不愧是龙子凤孙,一举一动都霸气凛然,贵气非凡,您看您坐个树杈子都坐出了君临天下的气势。感觉这平平无奇的大树被您这么一坐都给做升值了呢。”
萧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女子的脸皮能厚如城墙。
莫愁:“……”小姐,还得是您,这溜须拍马的功夫,我是自愧不如。
不远处的元喜和林右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为何躲在暗处偷听本王吹箫?”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我没躲在暗处偷听啊,我这不是光明正大地听吗?”
萧翊竟然无言以对,他从树枝上一跃而下,身轻如燕。
真是郎艳独绝,我在心里疯狂尖叫,真好看呀,真想天天都能见到他。
此时,小溪里的鱼儿跃出水面,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
我叫住准备带着元喜和林右回去的萧翊。
“殿下,今晚夜色甚美,不如我们一起垂钓吧,钓一些鱼我明日给大家做一道水煮鱼。”
留下吧,留下吧,我保证与你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也好”
想起白日薛琳琅做的麻辣兔肉,想来水煮鱼也不会差,于是萧翊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听到主子要垂钓,元喜和林右立马去准备垂钓的用具,捎带着给我准备了一张躺椅,周围还燃起了驱蚊的香草。
月色很美,凉风袭来,水里的月影晃动,身边还有美男陪伴,此情此景甚好,脑海中忽然闪现过一句诗,嘴巴一秃噜就说了出来。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中人是意中人”
闻言,众人的反应不可谓不精彩。
林右与元喜对视一眼,瞳孔里满是震惊与不敢置信。
薛小姐,脑子没坏吧?
身为一个姑娘家,深夜邀请男子垂钓也就罢了,可您好歹也是尚书府的庶女,这教养怎么连乡野村妇都不如呢?
这要是被那些士大夫知道了,还不得说一句伤风败俗,有辱斯文?
若是今晚在场中人将此事传出去,这薛小姐的名声可就全毁了,她是别想在嫁进好人家里了。
除非殿下纳了她,不过想来殿下对薛小姐是没什么心思的。
殿下在京中面对爱慕他的女子,心中无论多么厌烦,面上总是彬彬有礼,态度温和,十足的君子之风,可一遇上薛小姐就嘴特毒。
萧翊满脸怒色:“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调戏本王?”
听听,这不就生气了?薛小姐自找的。
我:“……”苍天明鉴哪,我比窦娥还冤呢。
调戏您?借我一百个胆儿,我这小小庶女也不敢啊。
莫愁眼尾一挑,看望向我,意思是你玩脱了吧?
我我,我眼一闭,心一横,看来不得不下猛料了,这可是你逼我的。
我含羞带怯,将一副少女怀春的小女儿娇态演绎得入木三分。
“不是调戏,是钦慕。我此生从未见过如殿下这般出色的男子,方才夜色朦胧,一时未能控制住心中情愫,不过殿下不必困扰,爱慕殿下始终是我一个人的事与殿下无关,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殿下,我会将这份爱意默默地藏在心里,不会给殿下带去任何困扰。”
这……这是他们随便可以听的吗?
林右与元喜默契的朝不远处走去,可耳朵却竖得老长。
萧翊:“……”他还能说什么呢?
骂她身为女儿家,毫无教养,不知廉耻?
人家自小被亲爹扔在庄子里,十五年不管不问,小小年纪在市井里讨生活,能习得两门手艺,性子没有长歪都得说一句祖宗保佑。
骂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人家也说了,自知自己的身份高攀不起,只将情意藏在心里,不给自己造成困扰。
他……他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看着萧翊远去的背影,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莫愁担忧道:“小姐,我们是不是得罪了齐王了?”
“不必担心,得罪齐王倒也不至于。”
京中官员家的女子大都含蓄,即使再钦慕小郎君也会矜持,恪守大家闺秀的礼仪,活脱脱的爱在心口难开。
再说齐王哪次出行不是围了一圈人,市井女子接触不到他,烟花女子像齐王那么清高的人也看不上,这不就是我的好机会吗?
“小姐想嫁齐王了吗?”莫愁试探着问。
“薛怀远的府邸确实是个好地方,但我毕竟是个庶女,肯定要出嫁,与其让别人给我挑人,不如我主动挑人”
“那齐王要是没……”
在我的死亡凝视下,莫愁闭了嘴。
其实今晚无论是无意间说出的那句诗也好,还是月下表白也好,都是我故意为之。
男人在倾慕自己的女人面前,总会有一种优越感,而这份优越感,可以让他对我放松警惕。
我每日在他眼前晃一晃,是在无形地提醒他我心悦他,这么特立独行又大胆的女子怎么不令人印象深刻呢?
久而久之,我会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直到有一天,他习惯了我的存在,那离爱上我也就不远了。
呵呵,让齐王那样的人爱上您,小姐你可真会想,莫愁在心里默默腹诽。
想到这里,我转头对莫愁道:“所以呀,我们不能吊死在齐王这一棵歪脖树上,我们要遍地撒网啊。”
愁心下感慨,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小姐,她是丫鬟呢,就当面笑嘻嘻暗地里把人算计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的本事,她是佩服的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