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坐在床,想到刚才那古怪的噩梦,这身嫁衣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那不是梦?
直觉告诉我,这一切肯定跟奶奶有关。
“奶奶……”我的头好痛,脚底软绵绵的,或许是喝酒的缘故,我两边肩膀特别地沉,就像背后背着一个人。
一团阴寒刺骨的冷气,紧贴着我背脊,我冷得直哆嗦,像是掉进了冰窟里。
刚起身迈步,我耳边便传来一声诡异的冷笑。
吧嗒!
纸扎的人头掉到了我肩上,那双用笔勾画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笑。
我头皮一麻,差点吓得原地去世。
纸新郎是什么时候趴我背上的?
我没时间细想,只一个劲地想把他甩掉。
我手舞足蹈地扭动着,急得满屋子乱转,可背上的纸人却纹丝不动。
更让我崩溃的是,纸人嘴里发出了可怕的吸溜声!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这张纸人脸眉眼精致了不少,不再是几笔勾勒的粗糙线条,他剑眉星目,凤眼微挑……居然有几分像活人!
除了脸色苍白、表情僵硬,他的五官还挺俊的。
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正捂着心口,纸人脸上就浮现出了人类特有的贪婪神色,朝我的脸颊贴近。
走开!
我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抬起胳膊肘击向那颗人头,却被他给躲开了,一只硬邦邦的纸手顺势掐上我的脖子,尖锐的指甲刺入了我的皮肉里。
我身上突然就硬了,保持着一种扭曲怪异的姿势僵在半空,仿佛被点了穴。
锥心的刺痛再次袭来,那团白雾状的魂从我身上粗暴地撕裂,溜进了纸新郎的嘴里。
空洞的感觉再次出现,急速的失温席卷全身,就像进入了冷冻箱,我冻得直打哆嗦。
王婆说得没错,纸人果然来吸我的魂了。
他已经达到目的,却死活不肯松手,粗糙的手指仍在不断收拢,表情也越发凶狠,透着一丝怨毒。
不好!他想杀了我!
察觉到危险,我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力量,抬手朝他抓去,却抓到了一团冰凉的皮肉!
纸新郎“活”了?
我瞪着这张逐渐立体的惨白面庞,意识逐渐模糊,生命的最后关头,我想到了奶奶,想到了……他。
那些模糊的记忆快速闪过,我看到了一副从未见过的画面——狐仙捏着我的脸,表情凶巴巴的,眼神却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宠溺。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我感觉他应该长得很美。
可惜,我没有机会一睹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我绝望地就要闭上眼,这时,烛光突突地跳了两下,橘色的烛火变成了银色,一股劲风蹿进了屋子里。
纸新郎身形一滞,发了疯地想要逃走,一只冷白的大手却不给他任何机会,咔嚓一声捏爆了纸扎的头。
没错……是捏爆!
纸新郎的脑袋碎了一地,刚才被吸走的白雾顺势钻回我的身体里。
我打了个寒颤,刚才那种濒死的感觉消失了,我迎面撞上一个冰冰凉凉的硬东西。
铛……
一声脆响。
脑袋轻微的震荡和疼痛。
一个刻满符文的银质项圈,伴随着一股松香清露的幽冷气息,闯入我的世界。
朦胧的烛光下,那张白到发光的脸,连同修长细腻的脖子,映入我的眼帘。
这条造型古怪的项圈,就挂在漂亮脖子上,配合着冷白皮的肌肤、微微凸起的喉结,竟然不觉得怪异,反而十分诱人,总之非常性感。
我红着脸,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人强行抬起了下巴。
男人居高临下,眼底翻滚着滔天怒意:“你是我的人,本君还没死呢,谁给你的胆子另嫁他人?”
我恍然大悟,难怪屋子里布置喜庆,我也穿着红嫁衣。
合着奶奶把我嫁人了,嫁给了谁?
不会是铜镜的那玩意吧!
我一脸懵圈,想问却不敢开口怕触了霉头,只能暗戳戳地猜测,这一切就是奶奶的对策。
很显然,奶奶的计划没有成功,最终是狐仙救了我。
我感激地看向狐仙,不知为什么,听到他说我是他的人,我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
然而下一秒,他就给我浇了一盆冷水。
“收起你这副花痴的样子,本君也是你能觊觎的?不过一个孕育狐胎的容器罢了……”他一边嫌弃,眸光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我的小腹。
我迅速磨灭了那不该有的小火苗。
是啊,我只是一个容器,一个怀胎的工具人,如今更是他的仇人,我瞎想什么呢!
我深吸一口气,相比这些有的没的,保住小命才是关键。
“这么说,你是答应保护我了?”我惴惴不安地问。
狐仙给了我一记看傻缺的眼神。
我也是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狐仙都出手救我了,自然是答应了呀!
肯定是刚才大脑缺氧,智商都被杀死了。
他瞄了我一眼:“别高兴得太早,你三魂没了两魂,跟个死人也没什么区别。”
呵呵!狐仙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仿佛经受了一万点的暴击。
“那怎么办?我、我还不想死……”我急切地说。
“现在知道急了……”狐仙讥诮地哼道。
人命关天,我当然着急了!
我可怜巴巴地望着这张模糊却俊美的脸,对上那双凛傲清高的金色眼眸。
四目相对,狐仙率先别开目光,两片薄唇轻轻含住了他手指一咬,雪白的指尖便多了一滴鲜红。
微微热的手指落至我的胸口,酥麻的触感让我一激灵。
随着鲜血浸入皮肤,我心口骤然一热,肿起的大燎泡肉眼可见地消了,撑到模糊的青狐纹身恢复如初,除了颜色比之前的浅淡,几乎没啥区别。
“打上本君的印记,你就是我的人,那恶鬼想要杀你,也得掂量掂量……”狐仙告诉我,今天来的只是纸新郎的替身。
纸人的本尊藏了起来,想要找到没那么容易。
“乔新月,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狐仙语气诱惑地冲我吐着香气:“如今,你只能……”
“只能什么?”话到嘴边,院子里那急促的撞门声,突然打断了我。
我一闪神,眼前哪有什么狐仙?连个鬼影都没没有。
我抓心挠肺的,气不打一处来。
谁啊?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节骨眼来坏我的事!
我暴躁地打开院门,十几个手拿棍棒,凶神恶煞的人冲了进来,将我团团围住。
这些人都是村里的乡亲,我几乎都认识,不过平日里没什么来往,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们,大清早就冲进我家里。
见到我,带头的陈广发顿时红了眼,激动地指着我的红嫁衣:“乔新月,果然是你!”